建文六年,十一月至岁末。
北风渐紧,霜雪初临。帝国在经历了夏秋之际的剧烈动荡与初步收获后,仿佛进入了某种沉淀与蓄力的阶段。朝堂上的争论并未停歇,但更多转入了具体事务的博弈;新政的成果在积累,阵痛也在显现;而暗处的敌人,则在严寒中蛰伏,或寻找新的缝隙。
一、 朝堂新局:博弈与平衡
十一月初,持续数日的“儒格之辩”暂告一段落。邹守益与徐光启等人在紫金山“辩理堂”的公开辩论,并未能当场说服对方,也未由朝廷做出“胜负”裁定。但这场旷日持久、吸引了数千士民旁听、并由《大明公报》逐日详尽报道的论战,其影响却深远而微妙。
最大的变化,在于士林风气的悄然转向。许多年轻士子,尤其是那些出身中下层、对僵化的经义取士感到厌倦或前途渺茫者,开始对“实学”、“格致”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兴趣。他们发现,徐光启等人并非要完全抛弃儒学,而是试图在“修齐治平”的框架内,注入“经世致用”的新内涵。辩论中引用的那些泰西数学、几何原理,与《九章算术》、《周髀算经》的相互印证,那些新式机械带来的效率提升和民生改善的具体数据,都让他们看到了另一种“学以致用”的可能。
国子监内,申请选修“实学”课程的监生数量激增。一些地方书院,也开始私下传阅格致院编译的书籍和《大明公报》上的相关文章。尽管邹守益等人仍在坚持“正统”,并继续通过讲学、着书宣扬己见,但其影响力,尤其是对年轻一代的吸引力,已大不如前。思想的坚冰,在公开的碰撞与事实的展示中,进一步消融。
与此同时,朱雄英借势推进的几项重要人事与制度调整,也在年末渐次落地。
首先是“特科”取士的正式确立。在广泛征求意见(主要是支持新政的官员和部分开明士绅)和反复斟酌后,朝廷颁布《特科取士暂行条例》。规定特科不定年限,根据需要开设,科目暂定“算学格致”、“工巧营造”、“农政水利”、“经济商税”等,由格致院、工部、户部等衙门会同主考,着重考察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中选者,不直接授官,而是进入相关衙门实习观政,合格后量才授职,品级上限暂定为正六品。这既是对传统科举的补充,也为技术人才开辟了有限的上升通道,虽遭部分保守官员非议,但反对声浪已不足以阻挡。
其次,是针对财政开源与吏治整肃的雷霆手段。都察院、刑部、户部的联合审计风暴,在朱雄英的强力支持下,席卷了多个省份和中央部司。一批在“驰铁”工程、工坊补贴、关税征收中涉嫌贪墨、挪用、虚报的官员(最高至布政使司参政、户部郎中)被揪出,革职、下狱、抄家,追缴赃款近百万两,充入国库。此举极大震慑了官场,也部分缓解了财政压力,更重要的是,赢得了民间对新政“反腐”一面的认同。
此外,由户部、工部、通政司联合拟定的《商律草案》(共八章五十四条)在经过数轮廷议修改后,终于在岁末前颁布试行。草案对商业注册、契约、交易、竞争、破产、税收等做出了相对明晰的规定,强调了“官牙”(官方中介)的管理职能和“禁止垄断暴利、欺诈客商”的原则。虽然仍显粗糙,且执行效果有待观察,但这无疑是大明历史上第一部具有近代意义的商事法规,对于规范新兴的工商业活动,保护合法商人权益,促进市场有序发展,意义重大。
朝堂上,支持新政的实干派官员,随着宋礼升任工部尚书、徐光启声望日隆、以及一批通过“特科”或新政表现脱颖而出的中层官员进入要害部门,势力稳步增强。而保守派虽未溃散,但锐气已挫,更多转为在具体政策细节上掣肘,或试图影响地方执行。
一种新的、以“新政”为核心议题的朝堂博弈格局,逐渐成形。朱雄英作为监国,则努力扮演着平衡者与最终裁决者的角色,在鼓励创新的同时,控制风险与代价。
二、 技术暗战:瓶颈与曙光
北京西山,火器精研所和钢铁试验场的灯火,几乎从未在冬夜熄灭过。
宋礼升任尚书后,并未放松对技术研发的直接督导。对他而言,工部衙门的繁杂政务远不如解决一个具体的技术难题来得重要。他大部分时间仍泡在试验场里。
线膛火铳的仿制,在经历了无数次失败和调整后,终于取得了阶段性突破。匠师们改进了拉削膛线的工具和工艺,虽然成品率依然不高,但已能稳定生产出少量合格的枪管。更重要的是,他们放弃了对奥斯曼原品高爆速火药的完全模仿(过于危险且原料难得),转而集中力量,改良大明自己的颗粒黑火药配方。通过调整硝、硫、炭的比例,并加入少量特殊草木灰作为缓燃剂和防潮剂,新的“丙型颗粒火药”在威力和燃烧稳定性上达到了一个较好的平衡,虽然仍不及“惊雷子”配方的瞬间爆燃威力,但用于线膛铳已绰绰有余,且安全性大大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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