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紫禁城的琉璃瓦在铅灰色的天空下泛着冷峻的光，如同笼罩在帝国上空的巨大阴霾。乾清宫内，龙涎香的余韵混杂着浓重的药味，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昭示着九五之尊的生命已如风中残烛。
三天前，还能勉强坐起身批阅奏折的昭德帝，此刻已陷入深度昏迷。榻前，几位须发皆白的御医跪伏在地，额头紧贴冰凉的金砖，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御座之侧，几位皇子按秩序肃立，神色各异——太子赵衡面色凝重，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二皇子赵衍眼观鼻鼻观心，嘴角却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三皇子赵恪则频频望向殿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咳……咳咳……”
突然，榻上的昭德帝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枯槁的手指微微颤动。太子心中一紧，正要上前，却见老太监李德全抢先一步跪到床边，将耳朵贴在皇帝唇边。
这位在宫中伺候了四十余年的老人，曾是先帝留给昭德帝的伴读太监，也是整个紫禁城唯一敢在龙榻前直身说话的奴才。此刻他佝偻着背，花白的眉毛随着皇帝微弱的气息轻轻抖动，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精光。
“陛下……您说什么？”李德全的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他侧耳倾听片刻，忽然脸色大变，猛地叩首：“奴才遵旨！奴才这就去办！”
说罢，他颤巍巍地起身，从怀中取出一串暗黄色的檀木佛珠，手指在第三颗珠子上用力旋动。只听“咔哒”一声轻响，佛珠内竟藏着一枚小巧的金钥匙。
这一幕让殿内众人无不惊愕。太子皱眉道：“李伴伴，父皇可有遗命？”
李德全却仿佛没听见他的问话，捧着金钥匙径直走向御座后方的蟠龙柱。那柱子上雕刻着九条形态各异的金龙，其中一条龙的右眼是用羊脂白玉镶嵌而成。老太监踮起脚尖，将金钥匙插入玉眼轻轻一拧，柱身竟缓缓滑开一道暗门。
暗门内是个仅能容纳一人的暗格，里面静静躺着一个紫檀木盒。李德全小心翼翼地取出木盒，转身面向众皇子，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先帝有密诏在此！着奴才待龙驭上宾后，即刻开启！”
“什么？！”
“密诏？”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太子脸色铁青，二皇子眼中闪过惊疑，三皇子则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谁也没想到，缠绵病榻多年的先帝，竟还留有这样一手。
李德全却不管众人反应，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了紫檀木盒。盒内铺着明黄色的锦缎，上面静静躺着一卷同样用明黄绫缎包裹的诏书。他展开诏书，苍老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临御三十有七载，宵衣旰食，惟以安邦定国为念。然诸子争储，骨肉相残，实非朕愿。北宫遗子破天荒，聪慧仁厚，有帝王之才，朕心甚慰。今传位于破天荒，着即登基，以承大统。钦此——”
“北宫遗子？破天荒？！”
这两个从未在朝堂上出现过的名字，如同两颗炸雷在众人耳边响起。太子赵衡猛地踏前一步，指着诏书厉声喝道：“一派胡言！父皇何时有过北宫遗子？此乃矫诏！李伴伴，你好大的胆子！”
二皇子也立刻附和：“不错！破天荒皇家玉牒从未有过‘破天荒’之名，这定是你伪造的诏书！来人，将这欺君罔上的奴才拿下！”
“谁敢动咱家？”李德全猛地转身，手中诏书高举过顶，苍老的脸上露出罕见的厉色，“此诏用的是先帝亲笔墨宝，盖着传国玉玺！诸位皇子若是不信，尽可请内阁大学士查验！”
众人闻言，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诏书末尾。只见那朱红色的玉玺印记赫然在目，正是象征着皇权至高无上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玉玺！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位内阁大学士在禁军统领的护送下匆匆赶来，显然是收到了消息。当他们看到诏书末尾的玉玺印记时，无不倒吸一口凉气，纷纷跪倒在地：“臣等参见新君！”
这一声“新君”，彻底点燃了朝堂的火药桶。太子赵衡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众臣怒吼：“尔等食君之禄，竟敢助纣为虐！破天荒乃父皇亲立太子，这皇位理应由破天荒继承！”
二皇子则阴恻恻地笑道：“李伴读，你以为凭着一份来历不明的诏书，就能让一个野种登上帝位？未免太天真了吧？”
李德全却仿佛没听见他们的威胁，只是捧着诏书，目光坚定地望向殿外：“破天荒公子何在？”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玄色锦袍的年轻男子，在墨先生的陪同下，缓步走进乾清宫。他身形挺拔如松，面容俊朗非凡，一双深邃的眼眸中，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锐利。
此人正是破天荒。
当他出现在殿门口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太子赵衡瞳孔骤缩，脱口而出：“是你？！”
原来，三天前破天荒曾以御医学徒的身份，跟随墨先生入宫为皇帝诊病。当时他穿着粗布衣衫，毫不起眼，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年轻人，竟会是诏书里的“北宫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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