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心……之术……”
皇太极喃喃重复着,仿佛第一次真正理解这四个字的恐怖威力。
他想起之前几次或大或小的挫败,那些看似巧合的明军换防、恰到好处的物资囤积点、精准的边境巡逻间隙……原来,都不是巧合!
自己就像一头自以为聪明的猛虎,在丛林里精心规划着捕猎路线,却不知早有一双高高在上的眼睛,透过层层枝叶,将他的每一个意图、每一次爪牙的伸缩,都看得一清二楚。
而这片丛林本身(民心向背),也在悄然改变,变得对他充满敌意,而对那个执棋者充满亲和。
一张无形无影、却又真实存在的天罗地网,已经将他,将他引以为傲的大金国,慢慢笼罩。
这张网,由精悍的“夜不收”、无孔不入的隐秘眼线、以及那些被“新政”暖了心肠的亿兆汉民共同编织而成。
执网之人,远在千里之外的紫禁城,却仿佛近在咫尺,冷眼俯瞰。
自己在这里呕心沥血,推演沙盘,以为谋定后动,奇正相合。
可在对方的视线里,自己所有的谋划,恐怕都如同孩童的游戏般幼稚可笑!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皇太极苦笑着,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充满了英雄末路般的无力与自嘲,
“古人诚不欺我。可如今,是彼对我如观掌纹,纤毫毕现;而我对其,却似雾里观花,隔靴搔痒!”
这种在战略情报层面被彻底碾压、被动,这种“我明敌暗”的绝对劣势,比在正面战场吃一场硬碰硬的败仗,更让他感到一种绝望。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强行按在赌桌前、还被逼着亮出所有底牌的赌徒,
而对面的那位年轻皇帝,却隐藏在珠帘之后,好整以暇,面带微笑,早已算准了他每一张牌,只等着他押上最后的赌注,然后给予致命一击。
这滋味,憋屈,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面对未知与不可抗力时,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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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某亲王府邸,内院暖阁。
关外的初冬,朔风如刀,刮过王府高耸的院墙,发出呜呜的怪响。
然而,比这凛冽寒风更刺骨的,是一种在盛京权贵圈层里悄然弥漫、日渐浓重的低气压与不安。
暖阁内与外界的冰天雪地截然不同。地下火龙烧得正旺,暖炕烫得坐上去需要垫上厚厚的毛毡。
一张宽大的紫檀木炕桌上,摆满了烤得滋滋冒油的鹿腿、炖得烂熟的羊肉、以及几坛子浓烈的辽东烧刀子。
炭盆里的银骨炭烧得通红,偶尔爆出几点火星,将围坐在炕上的几张面孔映照得忽明忽暗。
这几张面孔,都属于爱新觉罗家的核心宗亲,身上流淌着努尔哈赤的血脉,战功赫赫,在八旗中根基深厚。
此刻,他们褪去了在汗王金帐中的恭谨与肃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掩饰的阴郁、烦躁,以及眼底深处隐隐跳动的不安。
“砰!”
一只粗糙的大手将沉重的银碗砸在炕桌上,碗里浑浊的烈酒泼洒出来,浸湿了铺着的锦缎。
手的主人是个满脸虬髯、身材魁梧的亲王,名叫济尔哈朗,他粗声粗气地低吼道,声音因为压抑而显得有些嘶哑:
“又是五千石粮食从库里划走!三千匹今年新收上来的厚布!还有五百副最好的铁甲!汗王说调走就调走!可结果呢?换回来什么?嗯?”
他环视在座的几人,眼中满是血丝:
“换回来几座被明狗提前烧成白地的空寨子?还是换回来咱们巴牙喇勇士的尸体,堆在那该死的黑山峪口,让人用炮子当靶子打?!
老子麾下最勇猛的牛录额真(佐领)折了三个!三个!”
“济尔哈朗,慎言!”
旁边一位年纪稍长、面相沉稳些的亲王,名叫巴喇玛,低声喝道,下意识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和窗户,仿佛怕那呼啸的风会把话吹出去。
但他自己握着酒碗的手指关节也因为用力而发白,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大汗……自有他的深谋远虑。明人如今不同以往,需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再计议下去,咱们的老本都要赔光了!”
另一个相对年轻、但眼神锐利的宗亲接口,他是杜度(褚英之子),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不甘与怨气,
“过去的八哥(皇太极未称帝时兄弟排行),那是带着我们,像猎鹰一样,指哪打哪!
破抚顺,克沈阳,下辽阳,哪一次不是赚得盆满钵满,抢来金银女人无数?哪一次不是让明狗闻风丧胆,望旗而逃?”
他猛灌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似乎灼烧着他的喉咙和心肺:
“可现在呢?拳头砸出去,碰到的全是铁板!不仅没捞到好处,反而被人算计,损兵折将!憋屈!太他娘的憋屈了!
那个明朝的小皇帝,崇祯,以前是什么货色?不过是个躲在深宫里、被那些东林党文人耍得团团转的毛头小子!听说登基时连龙椅都坐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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