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安静地躺着，呼吸平稳（至少表面上是），仿佛真的对她的冒犯毫无察觉。
难道……他默许了？
这个认知让她胆子大了一点点。
她维持着覆盖他手背的姿势，不敢用力，只是虚虚地贴着，传递着自己掌心的温度。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香薰机的声音。
这种静默的、单纯的肢体接触，比之前任何一次“书面话疗”都让林晓晓感到紧张，却又奇异地，滋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安心感。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背皮肤下坚硬的骨骼和微凉的体温，也能感受到自己掌心不断渗出的、暴露了她紧张心情的薄汗。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十分钟，也许半小时。
林晓晓维持着一个姿势，手臂都有些发麻了。
她偷偷观察顾言深，他的眼珠转动似乎慢了下来，呼吸也变得愈发绵长均匀。
他……好像真的睡着了？
这个发现让她心头涌上一股巨大的成就感，甚至冲淡了手臂的酸麻。
她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完全离开他手背皮肤的那一刻，那只原本安静躺着的大手，却突然动了一下！
他的手腕一翻，精准地、不容置疑地，握住了她想要逃离的手！
林晓晓吓得浑身一僵，心脏骤停。
他他他……他没睡？！！
她惊恐地看向顾言深，他却依旧闭着眼睛，仿佛刚才那个动作只是无意识的睡梦中的反应。
但他的手掌，温热（不知何时褪去了微凉）、干燥、有力，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握得很紧，带着一种沉睡中也挥之不去的掌控欲。
林晓晓挣了一下，没挣开。
反而被他握得更紧。
她僵在原地，动弹不得，手被他牢牢攥在掌心，滚烫的温度从相贴的皮肤一路灼烧到她的脸颊，再到耳根。
这……这算什么？
治疗的一部分？还是……冰山无意识的挽留？
她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又看看他平静的睡颜，心情复杂得像一团被猫咪玩弄过的毛线球。
最终，疲惫和这种诡异的“牵手睡眠”带来的某种安定感战胜了一切。
她实在扛不住了，保持着这个别扭的、被他牵着手姿势，身体慢慢滑坐在地毯上，脑袋轻轻靠在床沿，闭上了眼睛。
管他呢，先睡了再说。
反正……协议里也没说不准“治疗师”牵着“患者”的手睡觉。
……
林晓晓是被手机震动的声音惊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坐在地毯上，头靠着床沿，而她的手……依然被顾言深握在手里。
天光已经大亮。
手机还在震，是顾言深放在床头柜上的那只。
顾言深似乎也被吵醒了，他蹙着眉，闭着眼，下意识地收紧了一下手掌，才缓缓睁开眼。
那双初醒的眸子带着一丝朦胧，少了平日的冰冷锐利，但在看到两人交握的手时，那点朦胧瞬间消散，恢复了惯常的深邃和……一丝几不可察的怔忪。
林晓晓的脸“轰”一下全红了，触电般地想把手抽回来。
这一次，顾言深松开了。
他的动作很自然，仿佛只是松开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他坐起身，拿起还在震动的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微蹙，没有立刻接听。
林晓晓慌忙从地毯上爬起来，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低着头，不敢看他。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尴尬又暧昧的气氛。
顾言深没看她，也没说话，只是拿着手机，起身走向浴室。
直到浴室门关上，里面传来水声，林晓晓才猛地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快要缺氧了。
她看着自己那只刚刚被他握了一夜的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和力道。
这……这进展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从书面话疗，到牵手入睡？
她的“治愈手册”里，可没写过这一章啊！
手机震动声再次响起，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是顾言深落在床上的另一只私人手机。
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是——顾言澈。
林晓晓的心猛地一紧。
这个阴魂不散的反派！
浴室水声停了。顾言深围着浴巾走出来，看到床上震动的手机，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他走过去，拿起手机，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随手将手机扔回床上，动作带着显而易见的烦躁。
他转过身，看到还傻站在原地的林晓晓。
四目相对。
林晓晓在他冰冷的视线下，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顾言深却朝她走了过来。
他停在她面前，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润水汽和清冽的沐浴露味道。他垂眸看着她，目光落在她依旧有些泛红的脸颊和那只不自然垂着的手上。
然后，他伸出手。
不是牵她的手。
而是，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她耳后那一小块细腻的皮肤。
那里，因为昨晚别扭的睡姿，被头发压出了一道浅浅的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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