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陆景珩也猛地站起来，椅子因为他的动作向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他一把抓住林鹿的肩膀，力道大得惊人，眼中是滔天的怒火和一种被彻底撕开伪装的狼狈，“你以为我不想吗？！我不想把他送进监狱吗？！我不想让他为我母亲偿命吗？！”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泣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呕出来的一般痛苦。
“可是我做不到！我试过了！我暗中调查了这么多年，找到的线索要么被掐断，要么指向的人莫名其妙消失！他就像一座你根本无法撼动的大山！我只要稍微流露出一点异动，他就能轻易捏死我，捏死我在乎的一切！包括你！”
他死死地盯着林鹿，眼神绝望而疯狂：“你明白吗？我护不住你！我连靠近你，都是在害你！齐薇今天的威胁是真的！我父亲的手段只会更狠！你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滚烫的液体终于冲破了林鹿的眼眶，顺着脸颊滑落。不是害怕，而是为眼前这个男人，也为她自己，感到一种彻骨的悲凉。
原来，他不是无动于衷。
他不是甘心妥协。
他只是……无能为力。
他生活在仇恨的炼狱里，每一天都是煎熬。而她，因为这张脸，成了他炼狱里一道微弱却致命的光，他既渴望靠近，又不得不亲手推开。
看着他那双布满血丝、充满了痛苦和绝望的眼睛，林鹿心中所有的愤怒和质问，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她抬起手，没有推开他，而是轻轻地、颤抖地，覆上了他紧紧抓着自己肩膀的手。
他的手掌冰凉，却在她的触碰下剧烈地一颤。
“陆景珩，”她看着他，泪眼模糊，声音却异常清晰和平静，“如果我告诉你，我不怕死呢？”
陆景珩猛地愣住，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如果我说，我愿意赌上一切，帮你呢？”林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帮你找到证据，帮你扳倒陆震宏，帮你……替你母亲讨回公道。”
她感觉到他抓着她肩膀的手，力道在一点点松懈，那双眼中的疯狂和绝望，逐渐被一种巨大的、近乎茫然的震惊所取代。
“你……”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我不是她。”林鹿看着他，泪水依旧在流，眼神却坚定如磐石，“我永远也成不了沈念卿。但我可以是林鹿，一个知道你秘密，并且……愿意和你一起走下去的人。”
“走下去？”陆景珩喃喃重复，像是听不懂这个词的含义。
“对，走下去。”林鹿握紧了他冰冷的手，仿佛要传递给他一丝力量，“不是作为替身，而是作为……盟友。”
包间里再次陷入寂静。
只有窗外河水流动的声音，和两人交织的、沉重的呼吸声。
陆景珩怔怔地看着林鹿，看着她泪痕未干却异常坚定的脸，看着她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灼热的光芒。那光芒，与他母亲照片里的温柔纯净不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和生机，像野火，几乎要将他冰冷的、绝望的世界点燃。
他久久地沉默着，内心仿佛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理智在疯狂叫嚣着危险，警告他推开她，让她远离这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内心深处，那个被仇恨和孤独禁锢了太久的灵魂，却因为这句“一起走下去”，而剧烈地、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看着她覆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温热而柔软的手，仿佛那是他在无边黑暗中，看到的唯一一点真实的温度。
最终，他闭上眼，极其缓慢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一个微小的动作。
却像一个沉重的承诺。
也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的最后一道锁。
他睁开眼，眼底的血丝未退，但那份疯狂和绝望，已经被一种更深沉的、破釜沉舟的决绝所取代。
“你会后悔的。”他看着她，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那也是我的选择。”林鹿毫不退缩。
陆景珩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睛，仿佛要将她的灵魂看穿。许久，他才几不可闻地吐出一口气。
“好。”
只有一个字。
却重若千斤。
联盟，在这一刻，以这样一种扭曲而危险的方式，达成了。
而窗外，夜色正浓。
河水的暗涌，仿佛预示着前方更加汹涌的惊涛骇浪。
第39章 危险同盟
那声几不可闻的“好”，像一道惊雷，炸响在寂静的包间里，也炸响在林鹿的心上。
没有浪漫的告白，没有温情的承诺，只有两个被命运逼到绝境的人，在黑暗中选择背靠背，直面未知的危险。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扭曲的替身游戏，骤然跃升为拴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前途未卜，生死难料。
陆景珩松开了握着她的手，但那短暂的、带着冰冷和决绝的触感，却仿佛烙印般留在了林鹿的皮肤上。他重新坐回椅子，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大部分力气，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手指用力揉捏着眉心，疲惫如同潮水般从他身上每一个毛孔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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