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话音未落,苏清欢已起身离席。她身着月白缠枝牡丹纹褙子,广袖轻扬间,袖中滑出一卷明黄绢帛。那绢帛在日光下泛着金粉光泽,正是一个月前两家长辈定亲时,苏老将军和林家主母写的婚书。
“林公子既然执意要撞柱,不妨先看看这个。”苏清欢指尖轻挑,绢帛“哗”地展开。金粉藏头诗在绢帛上流转生辉,“子越清欢”四字暗纹若隐若现,却见她忽然抽出腰间金错刀,刀刃映着寒光,在“清欢”二字上划过——绢帛应声裂开两半。
林子越瞳孔骤缩,喉间腥甜翻涌。他想起三日前苏清欢在桂树下说“要嫁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时,眼中也是这般清冷如霜。此刻那双眼睛正望着他,像两把利刃直刺心脏。看着婚书在苏清欢手中用刀刃划开,这不仅仅划开的是他的心,更是他向上爬的权势之路。
“清欢!”苏老将军猛地起身,虎目含怒。他本就生得浓眉如墨,此刻怒意更盛,连花白胡须都在微微颤抖,“这等阴损小子也配做我苏家女婿?今日我便要替你祖父清理门户!”他抬掌拍向案几,紫檀木案瞬间裂开蛛网状纹路,震得梅子酒盏跳了三跳。
看客中传来阵阵抽气声。侯府千金沈晨梦端着青瓷盏轻啜一口,眼尾却翘起愉悦的弧度。她刚刚特意换了件藕荷色箭袖骑装,腰间金丝软鞭随动作轻晃,发间羊脂玉簪在日头下泛着温润光泽。此刻她正用银匙搅着盏中桂花蜜,唇角笑意愈发明显——她等这一日等了整整三年。心头已经甜蜜蜜了。
“苏将军且慢。”长公主抬手阻拦,指尖在梅子酒盏边缘轻轻画圈,“林公子既说婚书是两家长辈所写,那便让太医来验这绢帛上的墨迹。若真如沉姑娘所说,这婚书怕是要重新审度了。”她话音未落,已有小厮捧着银盘快步而来,盘中放着三支装有不同药液的琉璃瓶。
太医执起银针蘸取药液,在裂开的绢帛边缘轻点。不过片刻,原本金粉璀璨的“子越清欢”四字竟逐渐褪色,显露出底下用朱砂写就的小字——“若有一日负我,必当众撕毁婚书”。
满座哗然。林子越的脸瞬间惨白如纸,他想起三日前苏清欢在桂树下说这番话时,他只当是女儿家的气话,此刻才惊觉这竟是早已布下的局。
“好一个‘若负必毁’!”苏老将军忽然大笑三声,震得屋檐下铜铃叮当作响。他转身望向苏清欢,眼中竟有欣慰之色,“我苏家嫡孙女,就该有这等魄力!”说罢,他忽然扯下腰间佩剑,剑锋直指林子越咽喉,“今日我便要问问,你调换茶盏、下毒害人时,可曾想过‘君子慎独’四字?”
林子越浑身剧震。他想开口辩解,却见苏清欢已从袖中抽出第二份文书——那是一封由苏老将军亲笔书写的退婚书,墨迹处还带着松烟墨香。
“长公主,苏将军,”苏清欢的声音清冷如霜,“今日当众撕毁婚书,非是清欢不守诺,而是林公子先失了读书人的风骨。”她忽然抬手指向林子越腰间玉佩,“这玉佩原是我苏家祖传之物,如今既然婚约已毁,便请林公子归还。”苏老将军看着清欢拿出的退婚书,是春宴开始时,清欢缠着他写下的,当时他想细细询问,但是清欢一再说春宴等着看戏。现在一想什么都明白了,自己捧在手心上的孙女,竟然被这阴损小儿耽误这么长时间。
看客中忽然爆发出阵阵议论。有位穿靛蓝锦袍的公子摇着折扇道:“早听说林家公子惯会算计,今日可算开了眼。”另一位着茜素红襦裙的小姐掩唇轻笑:“沈姑娘方才那脚踹得痛快,倒像是替咱们出了口恶气。”
沈晨梦听得真切,眼眸弯成月牙。她忽然扬起金丝软鞭,鞭梢卷起林子越脚边的银簪,在手中把玩片刻后忽然掷向苏清欢:“苏妹妹,这银簪上的‘醉梦散’可验过了?不如让太医当众验一验,也让林公子心服口服。”
太医执起银簪在鼻端轻嗅,随即面色大变:“此簪浸过醉梦散,且分量不轻。若饮下半盏,便会神志恍惚,口出秽语……”他话音未落,林子越已踉跄着后退三步,后背重重撞在廊柱上。他想起三日前自己亲手将致幻草粉混入桂花糕时,阿福颤抖的双手;想起今日茶盏旁那枚桂花香囊,原是苏清欢设下的局。此刻药效发作更甚,连舌尖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林公子,”苏清欢忽然开口,声音清冷如冰泉,“你可知我为何要选在春宴上撕毁婚书?”她忽然从袖中抽出一卷帛书,正是林子越二日前写给阿福的密信,字迹潦草却清晰可辨,“你算计我时,可曾想过‘聪明反被聪明误’?”
林子越忽然想起三日前苏清欢在桂树下说这番话时,眼中闪过的狡黠。此刻他终于明白,原来自己每一步都在她的算计之中。喉间腥甜翻涌,他忽然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月白锦袍。看到他是如此,清欢的脸上不带一丝笑意,林子越,这只是报复的第一步。这么快就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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