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梆声被暴雨捶打成碎片,铜锤撞击的余音裹挟着雨水的腥气在汴京街巷间翻滚。张府祠堂的楠木门被撞开时,木屑混着雨水喷溅,管家张福喉管里爆出的嘶吼撕裂雨幕,带着浓烈的铁锈味:“老爷!泉州的天……塌了!”他怀中紧抱的桐油伞尖滴落的已非雨水,而是混着人血的暗红黏液,在青砖地上蜿蜒如蝮蛇爬行的涎迹。张墨林手中紫毫笔尖猛地戳穿宣纸,墨团如溃烂的脓疮迅速漫过“龙团胜雪”四字,墨汁浸透纸背,在黄花梨案面上洇开一片死亡的阴影。老仆瘫跪在地,怀中账册如断肢残骸般散落一地,册页间黏着的半片带血指甲在烛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寒光,边缘还连着撕裂的皮肉!
“童贯……扣了三十六船!”张福牙齿磕碰如碎瓷相击,每一个字都带着濒死的颤栗,“贡茶饼……被当庭剖开……里面……嵌着辽国狼骑的护心镜!”黄花梨太师椅在他身后轰然倾倒,砸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张墨林抓起那本《泉州货录》,指尖划过“雪”字上那个糊成黑团的指印——那指印边缘模糊,带着挣扎的拖痕,分明是三公子被逼至悬崖,蘸着自己胸口喷涌的热血按下的最后印记!窗外惊雷炸响,惨白的电光瞬间照亮祠堂,供案上那尊御赐鎏金茶鼎应声震落!沉重的鼎盖滚至他脚边,百年茶王种混着陈年香灰如骨灰般洒落一地。他踉跄着跪倒在地,双手颤抖着去抓那些珍贵的茶籽,指尖却触到鼎内壁冰凉的錾刻——一个清晰的十字军徽!童贯亲兵屠戮门阀时惯刻的索命符,如同烧红的烙铁烫进他的眼底!
“童贯——!!”张墨林的咆哮混着雷声撞碎梁上积尘,声浪在空旷的祠堂内回荡,震得祖宗牌位簌簌作响!他抓起沉重的铜鼎,用尽全身力气砸向那层层叠叠的牌位!“忠孝传家”的鎏金匾额应声迸裂,木屑如利箭般四射纷飞!在飞溅的木屑中,他瞥见父亲灵前那盏长明灯——豆大的火苗在狂风中剧烈摇曳,猛地缩成一点微弱的绿豆之光,与记忆中李家祠堂最后一盏灯熄灭时的景象……如出一辙!那微弱的光点,仿佛吸走了他全身的力气和最后一丝侥幸。
扬州盐仓深处,霉腐之气浓稠得如同陈年尸液,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肺叶上。郑沧澜的皂靴深深陷进盐粒堆中,每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他眼睁睁看着童贯的心腹爪牙刘延庆,那双包裹在名贵犀皮靴里的脚,带着残忍的悠闲,一脚碾碎了供奉多年的盐神铜像。“郑公……真是好手段啊!”刘延庆的靴尖轻佻地踢翻倒地的铜像,铜像腹腔爆裂,里面塞得满满的盐引旧契如雪片般散落一地!“三万斤上好的青盐……掺上三成河沙就敢充作边军粮饷?”他冷笑着,将一封染着暗红血迹的信笺狠狠甩在雪白的盐堆上,刺目的红在白盐上晕开,“辽国细作藏在你家盐船里潜入汴京……这也是河沙变的戏法不成?!”
郑沧澜目眦欲裂,扑倒在地,枯爪疯狂地抓挠着满地散落的契纸:“大人!冤枉!此乃陈年旧账……”话音未落,冰冷的刀鞘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抽在他的颧骨上!剧痛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轻响炸开!“陈账?”刘延庆的靴底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碾在他刚刚抬起的手背上,指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昨日截获的辽使密函……墨迹都还未干透!”那染血的信笺被粗暴地拍在盐堆上——上面摹写的字迹,竟与他长子的笔迹有七分相似!郑沧澜颤抖着撕开封口的火漆,内页飘出的竟是一张崭新的扬州盐仓转让契……落款处,赫然盖着伪造的郑家私印!那印纹的每一道线条,都像淬毒的针,扎进他的心脏!
“不……不可能!!”郑沧澜发出野兽般的哀嚎,指甲疯狂地抠挖着盐砖的缝隙,盐粒尖锐的棱角深深嵌入昨夜家法鞭笞留下的绽裂伤口,腌渍的剧痛如同剔骨钢刀!恍惚间,他看见盐仓阴暗角落里那座小小的盐神像——那是李家灭门前送来的镇宅之物,此刻那泥塑脸上的裂纹仿佛活了过来,正无声地咧开一张……嘲弄的嘴!
张府祠堂,穿堂风裹挟着纸钱燃烧的灰烬,打着旋儿,如同招魂的幡旗。张墨林瘫倒在碎裂的匾额旁,身下是粘稠的血泊。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抠挖着地砖的缝隙——那缝隙里,深嵌着三年前童贯带兵闯入时,一刀劈裂的刀痕,此刻混着他指甲掀翻的血肉,触目惊心。“老爷!不好了!郑家……郑家也塌了!”一个小厮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上涕泪横流,“童贯……童贯带兵抄了扬州盐仓!郑家大公子……被逼得……吞盐自绝了!!”
张墨林如遭雷击,整个躯干剧烈地一震!他猛地抓起那本《泉州货录》,发疯般撕下写着“龙团胜雪”的那一页,团成一团,狠狠塞进自己嘴里!粗糙的纸浆混合着喉头涌上的腥甜血水,被他强行吞咽下去,喉管被刮擦得火辣辣地痛!铜鼎的残片滚落在他脚边,光滑的断面映出他此刻枯槁如鬼的面容——眼窝深陷如无底墓穴,鬓边一夜霜白!他挣扎着摸向供案深处的暗格,抓出那个紫檀木匣,狠狠摔在地上!木匣裂开,《李氏灭门录》哗啦一声摊开在血泊中!“满门七十六口……血浸祖祠三寸深……”那一个个墨字,此刻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捅入他的眼窝,灼烧着他的灵魂!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焚宋:从溺亡奸臣子开始请大家收藏:(m.20xs.org)焚宋:从溺亡奸臣子开始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