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殿内,蔡攸一首《破阵子》震得辽国文坛耆宿尽皆失声,文采风流之名瞬间传遍燕京。然而,表面的诗词唱和之下,暗流涌动。辽国君臣对宋国的依赖与忌惮,对金国铁蹄的恐惧,以及对自身命运的迷茫,如同阴云笼罩在即将到来的正式谈判之上。
翌日,辽国“会同馆”正厅。此地乃辽国接待外国使臣、举行正式会谈之所。厅堂开阔,陈设庄重。主位空悬(象征天祚帝),下首左右分设两列紫檀木雕花大椅。左侧以晋国公萧奉先为首,坐着南院大王耶律淳、北院大王萧干、林牙耶律大石、以及数位掌管财政、军事的实权重臣。右侧则是蔡攸为首,张浚、呼延灼(护卫)、张宇初(顾问)依次而坐。耶律果里公主以“监宴”之名,也坐在萧奉先下首,一双妙目不时在蔡攸和张浚身上流转。
气氛凝重,远非昨日文华殿的“雅集”可比。双方寒暄落座,侍者奉上香茗后,萧奉先便开门见山,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蔡太傅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又于途中遭宵小暗算,我大辽上下深感愧疚。陛下已严令彻查,定会给太傅一个交代。”他先定了“辽国无辜、刺客乃宵小”的调子,随即话锋一转,“然则,国事为重。太傅此来,肩负宋辽两国邦交重任。值此北疆风云变幻之际,金虏猖獗,屡犯我境。不知宋国皇帝陛下…对两国携手抗金之事,有何具体方略?岁币…又当如何议定?”
他直接将“抗金”与“岁币”捆绑抛出!这是辽国最核心的诉求!既要宋国出兵出钱共同抗金,又想维持甚至增加岁币收入!胃口极大!
蔡攸并未立刻回答,只是端起茶盏,轻轻拨弄着浮沫。他目光平静地看向张浚,微微颔首。
张浚会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因昨日《破阵子》带来的巨大震撼与复杂思绪,起身离座,走到大厅中央。他今日特意换上了崭新的绯色官袍,头戴展脚幞头,虽身形略显清瘦,但神色肃穆,目光锐利,一股久居翰林的清正之气与渊博学识沉淀出的自信油然而生。
“萧相国,”张浚对着萧奉先拱手一礼,声音清朗,不卑不亢,“下官翰林学士张浚,奉吾皇与蔡太傅之命,就宋辽两国当前局势与未来邦交,略陈管见。”
他环视全场,目光扫过辽国君臣或审视、或轻蔑、或期待的脸庞,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洞悉时局的穿透力:
“诸位!当今天下大势,犹如弈棋!金国崛起于白山黑水,其势如旭日东升,锐不可当!十年之间,灭渤海,摧大辽东京道、上京道!兵锋所向,契丹铁骑竟不能挡!此非天时,实乃人和!金主完颜阿骨打,雄才大略,知人善任!其麾下完颜宗翰、完颜宗望、完颜娄室等辈,皆当世虎狼之将!金兵悍勇,尤胜昔年辽太祖之皮室军!此其一!”
他毫不避讳地指出金国的强大与辽国的衰落,如同利剑,直刺辽国君臣心窝!萧奉先脸色微沉,耶律淳、萧干等人更是面现怒容!但张浚所言皆是事实,他们无从反驳!
张浚话锋一转,指向辽国:“反观大辽!自道宗(辽道宗耶律洪基)末年,朝政渐弛!权贵倾轧,吏治腐败!军备废弛,边防空虚!更兼天灾频仍,民怨沸腾!此乃内忧!”他声音铿锵,“外有金国虎视眈眈,鲸吞蚕食!内有诸部离心离德(指渤海、奚族等),叛乱迭起!此乃外患!内忧外患,交相煎迫!大辽之国势…实已危如累卵!倾覆之祸,恐在朝夕!”
“放肆!”北院大王萧干拍案而起,须发戟张,“张浚!你不过一宋国翰林!安敢在此妄议我大辽国政!危言耸听!”
张浚毫无惧色,目光如电直视萧干:“萧大王!下官所言,是危言耸听,还是逆耳忠言,在座诸位心知肚明!若大辽君臣仍沉醉于‘天朝上国’之旧梦,讳疾忌医!则他日黄龙府(金国上京)城头变换大王旗之时,悔之晚矣!”他言辞犀利,字字诛心!
萧干气得脸色铁青,却无言以对。耶律大石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看向张浚的目光多了几分凝重。
张浚不再理会萧干,转向萧奉先,语气转为沉痛而恳切:“萧相国!唇亡齿寒之理,古人明训!宋辽两国,兄弟之邦,和平百年!今金虏崛起,其志非小!灭辽之后,岂会止步于燕云?其狼子野心,必欲饮马黄河,问鼎中原!届时,大宋亦难独善其身!”
他向前一步,声音带着一种洞察未来的力量:“故!宋辽合则两利,分则两害!此乃存亡之道,非意气之争!吾皇陛下,高瞻远瞩!深知此理!故遣蔡太傅为使,北上贵国!非为苟且求和,实为共抗强虏!同保社稷!”
“然!”张浚话锋再转,变得锐利,“欲行联盟,需以诚相待!需以利相合!更需…以力相持!”他目光扫过辽国君臣,“岁币!乃旧日盟约!然今时不同往日!金虏压境,大辽府库空虚,军需浩繁!若仍索要巨额岁币,无异于竭泽而渔!令大宋黎民负担更重!民心何安?军心何稳?此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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