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山一战,险死还生。小舟载着三人,在云梦泽迷宫般的水道中亡命穿梭,直至身后追兵的呼喝与“巡海夜叉”的咆哮彻底被芦苇荡与浓雾吞没,方敢稍歇。艄公寻了一处极为隐蔽的沙洲将船靠岸,众人登岸,皆感精疲力竭。
诸葛亮脸色苍白,盘膝坐于一块青石上,服丹调息,此次连番激战、催动秘法,损耗极大。紫鸢亦是气息不稳,肩头一道被幽冥死气侵蚀的伤口隐隐发黑,她默默运功逼毒,神色清冷依旧。荀纬则瘫坐在地,大口喘息,脑海中依旧翻腾着“三生石”带来的惊悚画面与那丝关于东海仙山的模糊指引,心神激荡难平。
“先生,接下来我们当真要去东海?”荀纬待气息稍匀,忍不住问道。东海茫茫,仙山缥缈,仅凭一丝虚无缥缈的感应,如何寻找?更何况,“北冥公”真身若在东海归墟,此行无异直捣黄龙,凶险何止百倍!
诸葛亮缓缓睁开眼,眸中虽带疲惫,却依旧清明深邃:“云梦泽一行,虽未得‘三生石’本体,但窥得关键秘辛,知晓‘北冥公’根脚与‘三生石’碎片之秘,更得石灵残念指引东海方向,已是不幸中之万幸。东海,必须去。”
他望向东南方向,语气凝重:“‘幽冥海眼’已开,天地异变加剧,拖延一日,世间便多一分沉沦之险。‘北冥公’真身被封于归墟,借‘海眼’之力企图破封,此乃根源。唯有直指根源,方有彻底解决之望。况且……”
他顿了顿,看向荀纬:“你于‘三生石’前所得感应,乃石灵以最后本源之力传递,绝非无的放矢。东海必有线索,或关乎其他石片下落,或关乎克制‘北冥公’之法。此乃天意指引,亦是唯一生路。”
荀纬默然,知诸葛亮所言在理。只是想到那画面中“北冥公”撕裂阴阳的恐怖威势,以及东海归墟的传说,心中不免沉重。
“只是,东海浩瀚,仙山难寻,我们该如何前往?又去何处寻找线索?”紫鸢包扎好伤口,蹙眉问道。她久在蜀中,对海外之事知之甚少。
“亮早年游学之时,曾于荆襄一带结识一位异人,其人常泛舟海上,探寻仙踪,对东海秘辛所知甚详。”诸葛亮道,“他可为我们引路。眼下,需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前往江夏(今武汉附近)寻他。此外,还需准备远航船只、物资,此事需借助荆州之力。”
“刘表会相助吗?”荀纬疑虑。刘表坐守荆襄,看似与世无争,但未必愿意卷入这等惊天漩涡。
“亮自有计较。”诸葛亮眼中闪过一丝睿智光芒,“刘景升虽无进取之心,却非庸主。‘幽冥海眼’异动,天地色变,荆襄岂能独善其身?只需陈明利害,道出部分真相,为保境安民,他必会暗中支持。况且,亮与他有旧,蒯越亦已返程,或可周旋。”
计议已定,众人不再耽搁。诸葛亮调息片刻,恢复些许元气后,便由那艄公引路,弃舟登岸,专挑荒僻路径,向东南方向疾行。一路之上,但见民生凋敝,流民增多,各地城池戒备森严,显然巫山“海眼”洞开引发的天地异象已波及甚广,人心惶惶。偶尔可见小股妖魔精怪出没,袭击村落,皆被三人顺手铲除,更感局势危急。
非止一日,三人有惊无险抵达江夏郡境内。诸葛亮并未直接前往郡治或拜访官员,而是带着荀纬二人,来到长江畔一处名为“鹦鹉洲”的荒僻沙洲。洲上竹林掩映中,有几间简陋茅屋。
“故人可在?南阳诸葛亮来访。”诸葛亮于屋外朗声道。
片刻,柴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名身着葛衣、脚踏草鞋、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老者走了出来,见到诸葛亮,抚掌笑道:“我道今日喜鹊噪鸣,原是孔明驾到!快快请进!”目光扫过荀纬与紫鸢,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却并未多问。
入得屋内,陈设简单,却洁净雅致,墙上挂着渔网、蓑衣,更有几张绘有奇异海兽、仙山云雾的泛黄海图。老者自称“公输先生”,乃墨家后裔,精于机关造船之术,更喜泛海寻仙,是个奇人。
诸葛亮也不隐瞒,将“幽冥海眼”、“北冥公”、“三生石”等事择要相告,只隐去荀纬身负龙脉等核心机密,最后道明欲往东海寻访仙山、阻止大劫之意。
公输先生听罢,神色肃然,长叹一声:“果然……天变非虚!老朽近年观测天象,见紫微晦暗,妖星冲犯,海疆不宁,早知有大事发生。不想竟是‘归墟’有变!那‘北冥公’之名,老朽亦在海外遗民口中听过只言片语,乃上古巨擘,若其真身破封,实乃灭世之灾!”
他起身走到墙边,指着一幅最为古旧的海图道:“东海之极,有归墟,乃众水汇聚之处,深不见底,传闻通联幽冥。其周边有‘三仙山’传说,曰蓬莱、方丈、瀛洲,然虚无缥缈,非有缘法不可见。据古老传说及零星海客见闻,东海深处确有一处海域,常年迷雾笼罩,时有仙乐缥缈、楼阁隐现,然凡船近之,多迷失方向,或遇风浪诡谲,或见海市蜃楼,鲜有生还者。其方位大致在此……”他手指点向海图一角模糊的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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