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奸伏诛,诡雷拆除,江东水寨暂时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氛却愈发浓重。周瑜下令全军戒备,严查奸细,同时加紧了战前演练。火攻计划已定,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荀纬自那夜识破阴谋后,更得周瑜、鲁肃信重,得以参与更多核心军议。他深知“颖考” network 绝不会善罢甘休,必然还有后手,因此更加警惕,日夜不辍地分析各方情报,试图从蛛丝马迹中预判敌人的下一步行动。他反复推演密码本,结合近期曹军斥候异常活跃、小股部队频繁试探等迹象,推断“颖考”很可能已察觉火攻意图,甚至可能将计就计,设下反制陷阱。
然而,最大的变数,依旧是天气。时值隆冬,北风呼啸,乃是常态。若无机缘,纵有千般妙计,亦难施行。全军上下,从周瑜到普通士卒,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那座矗立在南屏山巅、诸葛亮设坛祈风的七星法坛。质疑、期盼、焦虑……种种情绪交织在军营之中。
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冬,十一月甲子日(二十日)夜,注定是一个被载入史册的夜晚。
是夜,月隐星稀,江风格外凛冽,卷起千堆雪浪,拍打着两岸营寨。北风怒号,吹得旌旗猎猎作响,战船摇晃不止。曹军水寨灯火通明,连绵百里,如同一条盘踞江北的狰狞火龙,气焰嚣张。而南岸孙刘联军大寨,则笼罩在一片压抑的寂静中,唯有巡哨兵士沉重的脚步声和刁斗声,敲击着每个人紧绷的心弦。
荀纬披着大氅,立于中军大帐外的高台上,与周瑜、鲁肃等人一同,凝望着漆黑如墨的江面和对岸那令人窒息的庞大军营。周瑜面色沉静,但紧握剑柄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显露出内心的波澜。鲁肃则不时抬头望向南屏山方向,那里依旧毫无动静。
“孔明先生……真能借来东风么?”鲁肃低声喃喃,似问人,更似问己。
周瑜冷哼一声:“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天不助我,纵有东风,亦难破曹!”话虽如此,他眼底深处那抹不易察觉的焦灼,却逃不过荀纬的眼睛。
荀纬心中亦是七上八下。他虽知历史走向,但亲身立于这决定命运的关口,感受着这真实无比的压抑与等待,才深知其中的煎熬与不确定性。。历史记载固然是东风起,吴军胜,但此刻,万一有变呢?万一“颖考” network 从中作梗,破坏了诸葛亮的法事呢?他不由得握紧了袖中那枚冰冷的、“颖考”密码本中用于标记“异常天象”的玉符,这是他从那浮尸身上搜出的最后一件证物,一直未能参透其意。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缓缓流逝。子时将至,北风依旧肆虐,没有一丝转向的迹象。大寨中的气氛愈发凝重,甚至能听到一些士卒压抑的叹息声。连一向沉稳的周瑜,眉宇间也染上了一层阴霾。
就在众人几近绝望之际——
“呜——嗷——!”
一阵极其诡异、如同万鬼哭嚎般的尖啸声,自南屏山方向骤然响起,划破沉寂的夜空!紧接着,众人只觉脸上一凉,那刮骨般的北风,竟在刹那间停滞了!天地间陷入一种死寂般的宁静,连江水拍岸声都仿佛消失了!
这诡异的寂静持续了不到三息,随即,一股湿润、温暖的气流,自东南方向悄然拂来!初时细微,如同情人的呼吸,转眼间便化作强劲的旋风,呼啸着掠过江面,卷起千层浪涛!
东风!是东风!真的来了!
“东风!是东风!”了望塔上的哨兵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呐喊,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整个江东水寨,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沸腾了!压抑已久的战意和激情,如同火山般喷发出来!欢呼声、呐喊声、兵刃出鞘声、战鼓擂动声,响彻云霄!
周瑜猛地踏前一步,望向东南方,眼中爆射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精光,他拔出佩剑,直指江北,声如雷霆:“天佑东吴!将士们!火船出击!随我破曹!”
“破曹!破曹!破曹!”三军将士热血沸腾,齐声怒吼,声震天地!
早已准备就绪的黄盖,率领数十艘满载引火之物、蒙冲斗舰,扯起风帆,借着强劲的东南风,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曹军水寨!船头“先锋黄”字大旗,在风中猎猎狂舞!
赤壁之战,这决定天下命运的旷世大火攻,终于拉开了血与火的帷幕!
荀纬站在高台上,强劲的东风吹得他衣袂狂舞,几乎站立不稳。他望着那数十艘如同火龙般扑向北岸的火船,心脏狂跳,几乎要跃出胸腔!来了!历史性的一刻,就在眼前!
火船顺风疾驰,速度快得惊人!曹军水寨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东风和火攻毫无防备,寨中顿时一片大乱!报警的锣声、惊呼声、呵斥声混杂在一起,在夜空中显得格外刺耳。
眼看火船即将撞入曹军船阵,异变陡生!
江北岸上,突然亮起无数火把,映照出密密麻麻的曹军弓箭手!紧接着,一阵密集如雨的火箭,如同飞蝗般射向江中的火船!曹军竟有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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