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水滔滔,舟行一日夜,刘备军残部终于在江夏水师的接应下,抵达了长江南岸的重镇——夏口。
夏口城依山傍水,城郭坚固,水寨连绵,旌旗招展,乃是控扼长江中游的咽喉要地。守将正是刘表长子刘琦。刘琦年近三旬,面容儒雅,眉宇间带着几分忧郁,但见到刘备等人,却是真情流露,执手相迎,涕泣不止。
“叔父!侄儿无能,坐视奸佞祸乱荆州,累及叔父受此大难!琦之罪也!”刘琦跪地请罪。
刘备连忙扶起,亦是虎目含泪:“琦儿何出此言!是备无能,未能护景升兄基业周全,致有今日之祸!幸得琦儿深明大义,在此险地,为吾等留一安身之所!”
叔侄二人相拥而泣,在场将士无不感伤。随即,刘琦将刘备一行迎入城中府衙安置,又命人妥善安排随行军民,救治伤患,补充粮草器械。
站在夏口城头,眺望烟波浩渺的长江,荀纬心中百感交集。一路奔逃,损兵折将,终于暂时摆脱了追兵,获得喘息之机。但放眼北望,荆北大地已尽属曹操,战云密布;回看江东,孙权态度不明,前途未卜。夏口虽险,毕竟孤城一座,能否挡住曹操的百万雄师?
府衙内,气氛凝重。刘备、诸葛亮、关羽、张飞、赵云、孙乾、简雍、刘琦等核心人物齐聚一堂,商议下一步对策。荀纬因献信有功,亦被破格允予旁听。
“如今形势,诸位已明。”刘备环视众人,声音沉痛而坚定,“荆北已失,吾等退守夏口,前有强曹,后无退路,如坐漏舟之中。当何以自处?”
张飞性急,率先嚷道:“大哥!有何可议?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曹贼若来,俺老张第一个与他决一死战!岂能坐以待毙!”
关羽丹凤眼微眯,抚髯道:“三弟勇烈可嘉,然曹操势大,不可力敌。当务之急,是联吴抗曹。军师前番已有定计。”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诸葛亮身上。诸葛亮轻摇羽扇,从容不迫:“主公,诸位将军。亮观天下大势,曹操虽得荆州,然北土未宁,马超、韩遂尚在关西;荆州新附,人心未稳;兼之远来疲惫,已成强弩之末。其势虽大,其弊亦多。而江东孙氏,据有六郡,国险而民附,贤能为之用,此可与为援而不可图也。”
他顿了顿,继续道:“今曹操率众南下,名为讨逆,实欲并吞江东。孙仲谋非庸主,岂能束手?只需遣一能言善辩之士,前往柴桑,陈说利害,剖明大义,孙刘联手,共抗曹贼,则胜负之数,存亡之理,未可料也!”
“军师所言极是!”刘备点头,“然则,遣何人往说江东?江东人物,皆傲岸之士,非舌辩之才,难当此任。”
诸葛亮羽扇微顿,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荀纬身上,微微一笑:“亮举一人,或可胜任。”
荀纬心中一跳,隐隐感到不妙。
果然,诸葛亮道:“荀文辅先生,出身颖川荀氏,名门之后,学贯古今,更兼洞察时局,深悉曹营虚实乃至……某些隐秘关节。”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荀纬一眼,“由先生出使江东,剖析‘颖考’ network 与曹操之关联,揭露其吞并天下之野心,必能引起孙权警觉,促成联盟。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出使江东?游说孙权?荀纬头皮一阵发麻!这任务何其艰巨!孙权及其麾下谋臣,皆是人中龙凤,自己一个无名小卒,凭何取信?更何况,还要提及“颖考”这等机密之事,稍有不慎,便是杀身之祸!
但……这似乎又是唯一能打破僵局、甚至为荀彧平反的机会!若能促成孙刘联盟,击败曹操,则“颖考” network 的阴谋不攻自破,叔父的冤屈亦有昭雪之日!
风险与机遇,再次摆在了他的面前。
“军师……”荀纬深吸一口气,起身拱手,“纬才疏学浅,恐难当此重任。况且,‘颖考’之事,关系重大,贸然提及,恐适得其反。”
“先生过谦了。”诸葛亮打断他,目光深邃,“先生之才,亮已深知。且先生手中,不是正有蒯良与‘颖考’勾结的密信为证乎?此物,便是敲开江东大门的敲门砖。至于如何陈说,亮自当为先生谋划周全。”
刘备也开口道:“荀先生,备知此事艰险。然则,如今能洞悉‘颖考’阴谋、且愿助备者,唯先生一人耳!为天下苍生,为汉室国祚,备恳请先生,勉为其难!”说罢,竟起身向荀纬深深一揖!
关羽、张飞等人亦纷纷投来期待的目光。
荀纬见刘备言辞恳切,众人寄予厚望,知道已无法推脱。他把心一横,沉声道:“主公、军师既如此信重,纬……万死不辞!愿往江东一行!”
“好!”刘备大喜,“得先生相助,备如虎添翼也!”
计议已定,诸葛亮便开始与荀纬详细谋划出使细节:如何晋见孙权,如何呈递密信,如何分析利害,甚至预判江东众臣(如张昭、周瑜、鲁肃等)可能的态度与诘难,一一推演应对之策。荀纬凝神静听,心中对诸葛亮的算无遗策佩服得五体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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