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如泣,裹挟着金陵城郊荒野的寒意,吹过金陵第一监狱那高大、冰冷的围墙。围墙上,新旧两种颜色的混凝土留下了泾渭分明的痕迹,一半是三年前被炮火熏黑的残垣,另一半则是战后重建的、泛着惨白色泽的新墙。这里,如同一座巨大的、横亘在时间长河中的墓碑,一半刻着死亡,一半写着新生,却共同指向了绝望。
一辆破旧的黄包车在距离监狱大门约一公里外的土路上停下,车夫收了钱,头也不回地蹬着车,消失在夜幕的更深处,仿佛多停留一秒,灵魂就会被那座巨大的混凝土怪兽吸走。沈砚从阴影中走出,他身上穿着一件极不合身的粗布短衫,脸上蒙着一层灰,看起来就像一个刚刚在码头下工、准备回郊区窝棚的苦力。他没有立刻靠近,而是绕着监狱外围,开始进行无声的、幽灵般的移动。
他的脚步轻得像猫,每一次落地,都精准地踩在碎石与枯草的缝隙之间,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他的眼睛,则如同一台最高精度的扫描仪,贪婪地吸收着视野内的一切信息。监狱外围的铁丝网,比三年前更加密集,上面挂着崭新的、印有骷髅标志的警告牌。每隔五十米,就有一个新建的、配备了探照灯的哨塔,惨白的光柱如同恶魔的触手,在地面上缓缓扫过,任何暴露在光柱下的活物,都会被瞬间锁定。风中,隐隐传来几声犬吠,低沉而凶狠,是训练有素的军犬。
沈砚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监狱西北角的一处围墙。那里的墙体,有一段是用战后临时修复的红砖砌成的,砖缝间的灰浆已经开始脱落,显得极不牢固。更重要的是,那个位置,恰好是两个哨塔探照灯光束交错时的瞬间盲区。他匍匐在一人多高的荒草丛中,身体与大地融为一体,耐心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当两道光柱再次交汇、分开,创造出那转瞬即逝的三秒钟黑暗时,他动了。
如同一支离弦的黑箭,他瞬间跨越了三十米的开阔地,悄无声息地抵达墙根。他没有使用任何工具,只是将手指插入砖缝,利用指尖和肌肉的恐怖力量,在墙壁上借力攀爬。他的动作流畅而高效,宛如一只在峭壁上行走的壁虎。仅仅几个呼吸之间,他便翻上了五米高的围墙,落地时,膝盖和脚尖同时触地,将所有的冲击力都化解于无形。
监狱内部,死亡的气息更加浓郁。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消毒水和绝望混合在一起的古怪味道。左侧是新建的A区监舍,窗户里透出昏暗的灯光,隐约能听到囚犯们梦呓般的呻吟。而右侧,则是一大片被彻底废弃的、如同城市废墟般的区域——那里,正是三年前被“寒鸦”亲手引爆的旧监狱遗址。断壁残垣在月光下投下狰狞的影子,如同无数张牙舞爪的鬼怪。
“工匠”的“烟火”,必然就在那里。沈砚的身体微微下沉,如同一头潜入深水的鲨鱼,向着那片废墟滑去。他刚刚踏入废墟的边缘,一股极其微弱的、不属于这里的香气,钻入了他的鼻孔。是茉莉花。一种在金陵这个季节、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绝不应该出现的味道。
沈砚的瞳孔猛地一缩。他瞬间想了起来,“寒鸦”最喜欢的,就是茉莉花茶。这是“工匠”的第一个心理陷阱,一个用嗅觉来唤醒记忆的、恶毒的陷阱。沈砚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但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屏住呼吸,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用油纸包裹的、浸透了煤油的布块,凑在鼻尖。刺鼻的煤油味,瞬间覆盖了那缕幽香。他不能让自己的任何感官,被敌人所利用。
他继续前进,脚下的碎石和瓦砾,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他的脚下发出细微的、不自然的摩擦声。他立刻停下脚步,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拂去地面上的浮土。一根细如发丝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钢丝,出现在他眼前。钢丝的一头,连接着一块被巧妙伪装成瓦砾的压力踏板,而另一头,则延伸向黑暗的深处,没入一堆倒塌的预制板后方。沈砚没有去剪断它,因为他知道,这种陷阱的设计者,必然会考虑到被剪断的情况。他小心翼翼地绕过了那块压力板,身体以一个极其扭曲的角度,从钢丝上方不足五厘米处掠过。
刚刚通过这处陷阱,他的右耳廓,就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他捕捉到了一丝空气流动的异常。他想也不想,身体猛地向左侧一个翻滚!几乎就在他离开原地的瞬间,三支淬着幽蓝寒光的钢弩,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从他刚才站立位置右侧的一堵破墙后射出,狠狠地钉在了他身后的另一面墙壁上,弩箭的尾羽,兀自疯狂地颤动着。
这是一个由压力、声音和红外线感应器联动触发的连环陷阱。一旦第一个陷阱被触发,或者发出超过特定分贝的声响,就会立刻激活后续的攻击。而“工匠”,显然是算准了沈砚必然会发现第一个陷阱,所以将真正的杀招,放在了第二个。他甚至预判了沈砚躲闪的方向,如果沈砚是向右翻滚,那么他现在已经被射成了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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