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日,终于在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与暗涌中,如期而至。
永和宫依旧宫门深锁,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然而,即便隔着重重宫墙,我仿佛也能感受到慈宁宫方向传来的、那种无形却磅礴的威压与暗流。今日的宫宴,绝非简单的节庆家宴,而将是一场决定无数人命运的鸿门宴。而我那封藏于绿萼梅中的“锦书”,便是投入这潭深水的一颗石子,不知会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晨起,我依例焚香静坐,心思却早已飞到了慈宁宫。挽月侍立一旁,神色紧张,不时望向宫门方向,显然也深知今日非同小可。
“娘娘,”她低声忧道,“慈宁宫那边……不知情形如何了。”
我闭目凝神,指尖拨过冰凉的念珠,声音尽量平稳:“静观其变。该做的,我们已经做了。” 话虽如此,掌心却已沁出薄汗。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皇帝的决心、端嫔的策应,以及那一点点天意。若胜,或可扳倒贤妃,廓清迷雾;若败,则万劫不复。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午时过后,宫墙外隐约传来丝竹管弦之声,夹杂着模糊的喧哗,那是慈宁宫宴饮开始的征兆。我的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
约莫申时初,永和宫外突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似乎有大队人马急促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由远及近!我的心猛地一沉!来了!是来拿我问罪的,还是……?
挽月脸色煞白,几乎要瘫软在地。
我强自镇定,示意她扶我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走到正殿门前。
宫门并未被撞开,但能听到外面侍卫厉声呵斥与阻拦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尖利而熟悉的声音穿透门板,带着几分气急败坏:“放肆!本宫乃贤妃!有要事需即刻面见婉妃!尔等敢拦?!”
是贤妃!她竟然亲自来了!在这个时辰,她不在慈宁宫宴上,却跑来永和宫?她想做什么?狗急跳墙?还是想抢先一步控制我?
我心中警铃大作,示意挽月不要出声,凝神细听。
门外,侍卫首领的声音不卑不亢:“贤妃娘娘恕罪,皇上有旨,婉妃娘娘禁足期间,任何人不得探视。末将不敢违旨。”
“皇上?”贤妃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尖锐,“本宫正是奉了太后娘娘懿旨前来!太后凤体突然不适,点名要婉妃前去侍疾!难道太后的懿旨,还比不过皇上一句口谕吗?耽误了太后娘娘的病情,你们担待得起吗?!”
太后不适?要我去侍疾?这分明是借口!而且是极其拙劣却难以当场驳斥的借口!贤妃这是想强行将我带离永和宫!一旦我落入她手中,后果不堪设想!她定是察觉到了宫宴上的危险,想拿我作为人质或抢先灭口!
我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绝不能跟她走!
门外的争执声愈发激烈。贤妃显然有备而来,带着慈宁宫的掌事嬷嬷和不少宫人,气势汹汹。銮仪卫的侍卫虽奉皇命,但面对太后懿旨,亦显得十分为难。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沉稳而极具威势的声音骤然响起,如同定海神针,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何事喧哗?”
是皇帝!萧景琰!他竟然也来了?!
门外瞬间鸦雀无声,随即响起一片跪地请安之声。
“臣妾(奴才)参见皇上!”
我的心跳几乎停止,屏息聆听。
皇帝的声音冷冽如冰,听不出喜怒:“贤妃,不在慈宁宫侍奉太后宴饮,来此作甚?”
贤妃的声音明显带上了慌乱,但仍在强撑:“回皇上,太后娘娘方才突感凤体违和,思念婉妃妹妹心灵手巧,故命臣妾前来传唤妹妹前去侍疾。臣妾担心太后娘娘玉体,一时情急,与侍卫有所冲撞,请皇上恕罪。”
“太后不适?”皇帝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朕方才从慈宁宫过来,太后正与端嫔品评新贡的紫毫笔,精神矍铄,何来不适之说?贤妃,你假传懿旨,该当何罪?!”
假传懿旨!皇帝直接戳破了贤妃的谎言!语气凌厉,毫不留情!
门外死一般的寂静,我能想象贤妃此刻惨白的脸色。
“皇上明鉴!”贤妃的声音带着哭腔,试图辩解,“臣妾……臣妾或许是听错了……臣妾只是忧心太后……”
“够了!”皇帝厉声打断,“銮仪卫!”
“末将在!”
“将贤妃‘请’回景仁宫,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宫门半步!慈宁宫一干人等,全部带回严加看管,等候审问!”
“遵旨!”
门外传来贤妃惊恐的哭喊和挣扎声,但很快便被压制下去,脚步声杂乱远去。一切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风吹过宫檐的呜咽声。
我浑身虚脱,几乎站立不住,全靠挽月搀扶。皇帝来了!他不仅来了,还以雷霆手段处置了贤妃!这意味着……宫宴上定然发生了巨变!我的“锦书”起作用了!
“婉妃。”皇帝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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