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品”。
这个词如同带着冰碴的寒风，瞬间冻结了“静室”内本就稀薄的空气。沈清悦和陆北辰的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气质卓绝、掌控着庞大黑暗帝国的年轻男人。
星图上那幅巨大的、核心闪烁着诡异红光的神经网络图，仿佛拥有了生命，随着少主平静却暗流汹涌的话语，缓缓脉动。
“不必那样看着我。”少主的声音依旧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但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下，似乎有幽蓝色的微光极其短暂地一闪而过。“顾明渊——你们口中的顾老先生，他追求的从来不是简单的科技霸权，而是……进化，或者说，他自以为的‘成神’。”
他抬手，指向神经网络图中那个搏动的红点。“‘天穹计划’明面上是开发划时代的通用人工智能，但暗地里，顾明渊启动的‘子项目’，代号‘普罗米修斯’，其核心是意识上传与生物神经网络的强制融合。他试图创造出一种……绝对忠诚、绝对高效、兼具人类创造力与机器逻辑的……‘新人类’，作为他统治未来的基石。”
少主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而扭曲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忍受某种巨大的痛苦。“而我，就是他早期……比较‘成功’的一个实验体。他利用了我父亲——一位顶尖神经学家——的研究，在我大脑尚未发育完全时，植入了初代的‘天穹’神经接口和人工辅助思维单元。”
沈清悦感到一阵恶寒，胃里翻江倒海。她终于明白，为何周慕云提及“生物智能融合”时会那般讳莫如深。这已经不是商业竞争或简单的谋杀，这是反人类的罪行！
陆北辰的脸色也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家族的灭门，沈家的悲剧，竟然都源于一个疯子成神的野望！
“后来呢？”沈清悦的声音有些干涩。
“后来？”少主的目光投向虚空，仿佛穿透了时间，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过去，“后来，实验出现了排异反应。我的身体无法完全承载那些强行植入的‘外挂’，神经系统持续紊乱，情绪模块失控，甚至出现了人格解离的迹象。在顾明渊看来，我成了一个不稳定的、会思考的‘炸弹’，一个……失败品。”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但沈清悦和陆北辰都能想象到，那背后是怎样的痛苦与挣扎。
“他原本打算‘回收’我，”少主继续说着，像是在讲一个别人的故事，“是我母亲，偷走了当时还处于原型阶段的、你父亲沈长林设计的那块‘枷锁’芯片的关键数据，并以此为威胁，才为我争取到了一线生机。条件是，我们母子被放逐，永远消失，并且我必须定期向顾明渊提供‘迷窟’收集到的、他所需要的情报和资源，作为……观察我这个‘失败品’后续表现的样本。”
他指了指周围：“‘迷窟’，表面上是我建立的销金窟，暗地里，也是顾明渊获取非法资金、进行某些见不得光交易的白手套，同时，更是他监控我，以及筛选新的‘实验候选人’的猎场。”
真相如同剥洋葱般，一层层揭开，每一层都让人触目惊心。沈清悦终于明白，为何那块残骸会出现在拍卖会上，为何少主会故意引他们前来。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顾明渊，而且，少主对顾明渊的恨意，恐怕比他们只多不少。
“你告诉我们这些，想要什么？”陆北辰直截了当地问，眼神锐利如刀。他不会被悲惨的故事冲昏头脑，利益和目的才是关键。
少主收回望向虚空的视线，重新聚焦在他们身上，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一种冰冷的、近乎毁灭的火焰。
“合作。”他吐出两个字，清晰而有力，“我受够了被监视、被利用、被当成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物品’！我要毁掉顾明渊，毁掉他所有的实验和数据，让‘天穹’和‘普罗米修斯’彻底成为历史的尘埃！”
他看向沈清悦：“你父亲留下的‘枷锁’数据，是唯一可能从底层瓦解顾明渊整个系统的钥匙。虽然只是残片，但结合我这八年来暗中收集的、关于‘波塞冬’基地（他确认了平台的名字）结构和防御系统的情报，我们有机会。”
他又看向陆北辰：“而你，陆北辰，你拥有的资本、武力和在明面上的势力，是执行这个计划不可或缺的力量。更重要的是，我们目标一致。”
“如何合作？”沈清悦没有轻易答应。少主的经历固然令人同情，但他的精神状态和真实意图依旧存疑。一个从小被改造、被当成实验品、在黑暗中长大的“失败品”，其思维模式绝非常人所能揣度。
“很简单。”少主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们的谨慎，“我会提供‘波塞冬’基地尽可能详细的内部分布图、安保弱点、人员轮换规律，以及下一次补给船的具体信息和登船身份。你们负责潜入，找到并摧毁核心数据库，以及……如果有机会，拿到顾明渊进行人体实验的最终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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