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高墙内的夜色,浓稠得化不开,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威压。沈清漪推开的那道窗缝,如同窥视巨兽的微小孔隙,灌入的冷风带着初春特有的料峭,吹不散精舍内弥漫的药香,更吹不散她心头的焦灼。指尖残留着密信焚烧后微弱的焦糊气,眼前却不断闪过陆明渊信中那力透纸背的字句——皮下蠕动的红痕、凝固的怪诞笑容、甜腥的死亡气息…还有那个如同诅咒般烙印在脑海的邪异符号。
“血线噬心蛊…” 她无声地默念着这个名字,一股寒意从骨髓深处渗出。这早已失传、只存在于师傅那本禁忌古籍中的阴毒邪物,竟重现人间,在距离京城千里之外的清河县,张开獠牙,吞噬了一整个村落!陆明渊他们…此刻正暴露在那无形的、细微如尘的死亡阴影之下,仅凭石灰烈酒,无异于螳臂当车!
时间,每一息都如同在滚油上煎熬。
脚步声再次响起,比玲珑的急促更显沉稳,却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官场特有的节奏感。精舍的门被轻轻叩响。
“沈医官?可安歇了?” 是张太医的声音,太医院资格最老的几位供奉之一,也是沈清漪此番“奉调入京”名义上的监管者。声音温和,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沈清漪迅速关上窗棂,敛去眸中所有翻涌的情绪,只余下医者特有的沉静,甚至带上了一抹恰到好处的倦色。她理了理素净的太医常服,上前打开门。
“张大人。” 她微微福身,声音带着一丝夜深的沙哑,“尚未安歇,正在查阅南方时疫的卷宗。大人深夜前来,可是有要事?” 她的目光平静地迎上张太医那双阅尽世情、隐含精光的眼睛。
张太医年约六旬,面容清癯,颌下三缕长须梳理得一丝不苟。他站在门外,并未立刻进来,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室内。书案上,《疫症方略》摊开着,南方时疫的奏报抄本也摆在一旁,砚台里的墨迹半干。一切看起来,都像是一个勤勉的年轻太医在挑灯夜读。只是…空气里似乎残留着一丝极淡的、不同于寻常药墨的焦糊味?
“沈医官勤勉,实乃太医院之幸。” 张太医捋了捋胡须,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眼神却如探针,“方才听闻…似乎有家乡急信送至?老夫巡夜路过,见玲珑姑娘神色匆匆,似有惊惶,故来一问。可是府上有何变故?若有需要太医院相助之处,沈医官但说无妨。” 他的话语滴水不漏,关切中带着试探。
来了!沈清漪心头一紧,面上却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忧色,随即又化作无奈的苦笑:“劳大人挂心了。并非家中变故,是…是清河县衙那边,遣人送来一封急信。” 她侧身让开,“大人请进。”
张太医缓步走入精舍,目光再次扫过书案,最终落在沈清漪脸上:“清河县?可是陆明渊陆县令?听闻沈医官曾在清河县盘桓,与陆县令有些…交谊?” “交谊”二字,他微微拖长了音调。
沈清漪心中冷笑,面上却坦然:“是。陆大人心系民生,清河县衙曾收留清漪主仆暂住,确有几分香火情。此次来信,是言及清河县治下偏远村落,突发…一种前所未见的奇症。” 她刻意加重了“前所未见”四字。
“哦?奇症?” 张太医的眉头几不可察地一挑,来了兴趣,“是何症候?竟能让陆县令星夜急报于沈医官?” 他走到书案旁,目光落在摊开的《疫症方略》上,仿佛只是随意一问。
沈清漪深吸一口气,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她不能提“蛊”,更不能提那符号!她需要以最专业的描述,勾起张太医的兴趣,更要让他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远超寻常,却又在话语中留下足够的模糊空间,为自己的行动铺路。
“信中所述,极其诡谲。” 沈清漪的声音刻意放慢,带着一种医者探究未知的凝重,“患者初起高热如焚,神智昏聩,与寻常热症相似。然,继之体肤迅速遍布暗红色凸起斑痕,非疹非痈,其痕…据陆大人言,竟似有活物于皮下缓缓蠕动起伏!” 她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张太医的神色。
果然,张太医捋须的手指顿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惊疑:“皮下…蠕动?活物?”
“正是!” 沈清漪语气肯定,继续道,“患者旋即狂暴难制,力大无穷,目赤如血,口吐涎沫血污,伴有剧烈痉挛。最可怖者,在于其临终之态!”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并非全然作伪,那描述的景象确实令人心悸,“患者神情痛苦恐惧,已达极致,然其嘴角…却反呈一种无法控制的、诡异上扬之态!状似…状似强颜欢笑!此等矛盾,闻所未闻!”
“痛苦而强笑?” 张太医的眉头紧紧锁起,脸上温和的笑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此等症候…确属奇闻!古籍可有记载?”
“清漪遍查《疫症方略》、《诸病源候论》乃至《肘后备急方》,皆无此等描述!” 沈清漪语气斩钉截铁,带着医者面对未知的困惑与急切,“更奇者,陆大人提及,此症弥漫之处,空气中有一股甜腥刺鼻之气,似腐草铁锈混合,中人欲呕。尸身若不速埋,其皮下红痕蠕动加剧,竟有细微红砂状之物自口鼻、破损皮肤处缓慢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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