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愕然。
拒绝一场彰显皇权的仪式?
这不啻于自承傀儡之名。
许多老臣垂首不语,指尖微微发抖,仿佛听见了某种无声的崩塌。
唯有司马师,那双一直半闭的眼睛缓缓睁开,射出一道精光,他审视着曹髦,片刻后,竟露出一丝赞许的微笑:“陛下仁德,能体恤民力,实乃社稷之福。王公忠心可嘉,但亦需体察圣意。”
一句“体恤民力”,便将曹髦的示弱,巧妙地扭曲成了在他的“辅佐”下所呈现的君主美德。
一场暗流汹涌的交锋,就此被他轻描淡写地化解。
退朝之后,曹髦一言不发地回到太极殿。
暮鼓声起,宫门次第落锁,太极殿前的铜鹤灯台渐次点亮,昏黄的光晕洒在青砖上,像一层薄霜。
他没有愤怒,没有沮丧,只是平静地命人取来笔墨,将王肃那份奏疏工工整整地抄录了三份。
墨汁在砚中研磨时发出低沉的“沙沙”声,笔锋落纸如细雨敲窗,墨香淡淡弥漫,混着松烟的微苦,沁入肺腑。
第一份,他亲自带到先帝的灵位前,在香炉中焚为灰烬,青烟袅袅,如同一声无声的誓言,带着纸页燃烧的焦味与檀香余韵,缓缓升腾,消散于梁柱之间;第二份,他小心折好,藏入了御案下一处极为隐蔽的暗格。
指尖触到机关时,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哒”,木纹拼合如初,不留痕迹。
而最后一份,他交给了李昭,只说了一句:“送还兰台时,将此物夹于《尚书·大禹谟》中。”
李昭接过那份抄录的奏疏,入手滚烫,仿佛刚从火中取出。
皇帝没有附上任何字句,但这沉默的举动,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朕知道你的忠诚,也从未忘记自己的使命。
李昭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余音寂然。
曹髦久久未动,指尖仍停留在案角,仿佛怕惊扰了刚刚落定的命运。
殿外,暮鼓三响,宫门落锁的声音依次传来,像一道道铁链缓缓垂下。
可他也知道——司马师,从不会让石头沉得太久。
香炉中最后一缕沉香燃尽,余烬飘散,殿内骤然暗了几分——夜,来了。
当晚,夜色如墨,一队甲士在心腹贾充的带领下,悄无声息地包围了太极殿。
铁甲摩擦的“铿锵”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靴底踏过青砖,发出沉闷的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之上。
他们以“清查禁中,以防奸细”为名,对殿内进行了彻底的搜查。
曹髦被惊醒,却只是披衣静坐,冷眼看着他们在自己的寝殿与书房中翻箱倒柜。
手指缓缓抚过袖中那枚玉佩——冷,但未碎。心亦如此。
铜锁被撬开的“哐当”声、书卷被粗暴抽出的“哗啦”声、抽屉被拖出的刺耳摩擦声,交织成一片令人窒息的喧嚣。
烛光在慌乱中剧烈晃动,墙上的影子如鬼魅乱舞,映出搜查者的粗暴轮廓。
贾充翻开《左传·宣公二年》,停在“赵盾弑其君”一条,见旁批:“弑者非手刃者,乃纵容者也。”笔锋凌厉,墨色犹新,仿佛昨日才落笔。
贾充将残页呈给司马师。
司马师在灯下端详那笔迹良久,那字迹看似稚嫩,却透着一股与其年龄不符的沉稳与锋芒。
烛光映照下,他指节微动,眼神深不见底。
他沉默了许久,最终没有发作,只是低声对贾充下令:“陛下近日忧思过重,夜读《春秋》至‘弑君’条目,恐伤神明。不如暂以志怪之书怡情养性,待龙体康健,再研经义不迟。”
第二日,曹髦发现自己书架上的《春秋》、《尚书》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山海经》、《搜神记》之类的读物。
书页崭新,散发着油墨与浆糊的气味,与他记忆中那些泛黄卷边的典籍截然不同,那气味刺鼻,像是对过往的嘲弄。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中默念:你们换得了书,却换不了我脑子里已经装下的东西。
他不再执着于书本,转而给了李昭一个新的任务。
他让李昭留意宫人们的闲谈,特别是那些从司马府传出来的只言片语,无论多么琐碎,都要记下。
很快,一份份关于“司马府内宅几位夫人争权”、“大将军司马师与幼弟司马昭面和心不和”、“司马昭之妻王元姬屡与夫婿不睦”的传闻,便被整理出来,成了他案头新的情报。
纸页上墨迹浓淡不一,有的字迹潦草,像是仓促记下,却字字如针,刺入曹魏权力核心的缝隙。
五日后,王肃借着入宫为皇帝讲经的机会,将一方色泽古朴的玉佩悄然夹入所携经卷之中。
经书呈上时,他低首退步,袍袖轻拂案角,不动声色。
待他离去,曹髦缓缓展开卷册,玉佩滑落掌心——入手温润,仿佛蕴藏着地脉的暖意,正面用篆体雕刻着一个清晰的“魏”字,背面则是两个小字——守节。
玉面微光流转,像是月光浸染过的寒泉,触手生温,却又透着一股沉静的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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