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自己是如何趁着烛火初燃、众人闭目诵经之际,用左手指甲划破手腕,将血洒向供桌上的三牲祭盘——那是唯一能短暂扰乱灵觉的秽物。
在一阵混乱的咒语声中,她翻窗而出,滚下石阶,一路拖着血痕,消失在浓雾深处。
南疆的夜风裹挟着湿腐的泥土气息,吹刮在祝九鸦脸上,却吹不干那道自右眼窝蜿蜒而下的血痕。
每往前踏出一步,都像有无数根看不见的银丝,一端连着她空洞的眼眶,另一端则深深扎进脑髓,随着脚步的起落,狠厉地抽扯着每一根神经。
剧痛之中,她踉跄回首。
蜕骨祠隐于浓雾,唯有那盏新燃的骨烛,在祠堂最深处透出一抹幽蓝,如同一颗嵌在山腹中的鬼眼,正隔着重重瘴气与她遥遥对望。
火光微微一跳,竟在她仅存的左眼中,映照出一幕残影——
尸骸堆积如山,年幼的自己蜷缩其中,一只瘦骨嶙峋的枯手正从黑暗里伸出,死死抓住她的脚踝,要将她拖回那永恒的死寂。
幻觉!
祝九鸦猛地咬破舌尖,腥甜的铁锈味混着剧痛在口腔炸开,舌尖的锐痛与血液滑过齿列的黏腻感让她瞬间清醒,那幻影应声碎裂,如玻璃崩散于深渊。
她强迫自己转过头,不再去看那盏以自己眼球为灯芯的骨烛。
然而,当她视线垂落,瞳孔却骤然一缩。
脚下,原本湿滑泥泞的腐叶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卷曲、枯萎,露出一条由无数细碎兽骨与植物根茎交织而成的小径。
这些骨骸与根须之上,正流淌着微弱的、只有她能看见的荧光,如同一条条在地底穿行的光之河,触目所及之处,仿佛大地的血管正悄然搏动。
灵脉流向!
这便是“蛇骨镇脉术”赋予她的能力——看穿构成天地万物的生命流向。
但她清楚,这并非恩赐,而是交易。
这指引之路,是以她不断流失的鲜血为代价点亮的活祭。
血流得越多,看得越清,死得也越快。
一道极轻微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祝九鸦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开口:“跟了我一路,想做什么?”
身侧静默片刻,那个名叫青鳞的哑巴少年从一棵巨大的榕树后走出。
他怀里不再是装蛇蜕的竹篓,而是一个粗糙的陶罐,里面捣满了墨绿色的草药,散发着清凉的腥气,那气味钻入鼻腔时带着一丝金属般的冷意,像是蛇信掠过皮肤。
他不敢靠近,只在一丈开外停下,将陶罐放在一块干净的断崖石上,又从怀中取出一块巴掌大的蛇蜕皮,用指甲在上面飞快地划出几个扭曲的南疆古字。
做完这一切,他深深看了祝九鸦一眼,转身便如游蛇般滑入林中,消失不见。
祝九鸦走上前,拿起那块蛇蜕。
上面写着:“别信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烛婆婆的独眼,还是……那盏由自己眼球点燃的骨烛?
祝九鸦将蛇蜕捏成粉末,指腹碾磨间传来细微的沙沙声,粉末如灰烬般从指缝飘落,落在泥地上竟泛起一圈极淡的磷光。
她的目光却落在了青鳞消失的方向。
在她的“灵视”之下,那少年背脊上异常凸起的蛇骨,此刻正散发着与众不同的光芒,其震动的频率,竟与地底深处一条最为粗壮的主灵脉隐隐共振。
这共振的韵律,祝九鸦无比熟悉——正是她点燃骨烛时,蛇形神像上那些“衔烛之誓”铭文所发出的波动。
这孩子,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守祠人后裔。
他才是蜕骨祠真正的“钥匙”,或者说……活着的“祭品”?
夜色渐深,瘴雾翻涌如潮,湿冷的雾气贴着皮肤爬行,像无数亡魂的指尖轻抚过颈侧。
祝九鸦寻了一处避风的山洞,盘膝而坐。
她必须尽快熟悉“蛇骨镇脉术”,用这南疆巫术的力量,去压制背脊上那枚来自京城、正在疯狂吞噬她生机的“噬骨印”。
她面无表情地割开左手掌心那道诡异的血纹,刀锋切入皮肉的触感钝而深,温热的血随即涌出,顺着指缝滴落。
引出一滴殷红的血珠,滴落在身前的地面上。
血珠落地,并未渗入泥土,反而如同活物般自行铺开,瞬间勾勒出一个微型的、由无数细密符文构成的阵法。
地面的符文刚勾勒到第三圈,原本温顺流淌的灵脉荧光突然变得躁动不安,像受惊的蛇群般扭曲抽搐。
空气中的温度骤降,连呼吸都凝成了霜雾,寒意刺骨,仿佛有无形的手攥住了肺腑。
阵法成形的刹那,一股阴冷至极的寒意陡然从地底冒出!
四周的林间,毫无征兆地响起了一阵阵婴儿的啼哭声。
“妈妈……妈妈别烧我……”
“好痛……妈妈……我好痛……”
那哭声凄厉而怨毒,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婴孩正在她耳边尖叫,耳膜被撕裂般嗡鸣不止。
一个浑身焦黑、双目空洞的婴孩虚影,竟从她身前的阵法中缓缓爬出,口中反复呢喃着那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指尖划过地面时留下焦痕,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灼的恶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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