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自左眼传来的灼痛,仿佛一根无形的针,从遥远之处刺破夜色,精准地扎入她的神魂——**自从那夜从鬼窑逃出生天后,这只左眼就再没真正属于过她**。
是谢文渊的“窥天冰晶”。
这件邪物,能以活人眼球为引,千里之外,洞察一切。
而她那只被剜去又缝回的眼珠,早已成了他窥视人间的窗口。
祝九鸦心头一凛,怒意与杀机几乎同时沸腾。
她没有丝毫犹豫,在赵无咎等人被她抛出的消息震慑的刹那,身形猛然向后倒去,如一片枯叶坠入魂泉亭下翻涌的人潮。
“抓住她!”赵无咎厉喝出声,手中冰冷的玉壶仿佛还残留着她的体温与那股玩味的挑衅。
但晚了。
黑暗是祝九鸦最好的袍服。
她落地无声,手腕一抖,两枚淬了迷魂药的骨针脱手,精准地钉入身后两名靖夜司校尉的颈侧大穴。
两人闷哼一声,软倒在地。
穿过三条污水横流的暗沟,攀过两道塌陷的坊墙,她终于摸到了南城老渠的锈铁栅门——那是二十年前一场瘟疫后就被封死的排水口,如今早已被遗忘。
腐臭的积水没过脚踝,粘稠的污泥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每一步都像踩在溃烂的肺腑之上;湿冷的水汽钻进衣领,贴着脊背爬行,如同无数死者的指尖轻抚。
耳边只有滴水声、鼠群啃噬朽木的窸窣,以及自己压抑的呼吸,在幽闭的石廊中来回碰撞。
这里是京城最污秽的疮疤,也是最安全的藏身之所。
祝九鸦靠在湿冷的石壁上,将怀里一直紧抱的小豆子推向一处干燥的管道口。
“躲进去,天亮前别出来。”她的声音因压抑着痛苦而微微发颤,话音出口时带着一丝金属摩擦般的沙哑。
她拧开那只从秤爷手中夺来的头骨玉壶,将剩余的半壶阴髓液一饮而尽。
“嗬……”
极致的阴寒之力瞬间在她体内炸开,仿佛有无数根冰锥顺着经脉逆行攒刺,每一寸血肉都在尖叫、撕裂;牙关剧烈震颤,冷汗沿着额角滑落,滴在锁骨凹陷处,凉得像蛇舌舔过。
她体内的噬骨巫血脉如被激怒的凶兽,疯狂反噬着这股外来的精纯阴气。
这东西对寻常阴修者是温养灵息的圣品,对她而言,却是催动血脉诅咒的剧毒。
但她需要力量,哪怕这力量饮鸩止渴。
就在她意识几近涣散之际,一道滑腻的“嘶嘶”声由远及近,像是毒蛇拖行于湿苔之上。
黑暗中,一抹幽绿的蛇形灯笼缓缓移来,光晕扭曲着映出墙上蠕动的影子。
“是你留的血粉引我来的?”毒娘子掀开兜帽,蛇皮面具下的独眼在微光中收缩,“我就知道你会走瘟渠。”
她举起手中缠绕黑绳的小瓶:“三步之内有腥气,七步之外有怨息——你体内的噬骨巫正在撕咬你自己。”
祝九鸦没有立刻回应。
她抬起头,那双在黑暗里亮得惊人的眸子,死死盯着毒娘子面具的缝隙。
那里,正有一丝极细的血线缓缓渗出。
“你也被‘百骸泣’反伤了?”她声音冰冷,“那你现在帮我,图什么?”
毒娘子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渠道里回荡,带着一丝自嘲:“以前,我怕秤爷断我药材。现在,我更怕你下次掀桌子的时候,连我的摊子一起砸了。”她顿了顿,语气变得认真,“更何况,你已在魂泉亭刻下第一道破契符,只要三日内无人抹去,整个鬼市的地脉契约就会崩解——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乱了,我们这些地底下的臭虫,才有喘息的机会。”
祝九鸦这才伸出手,接过蜡丸,毫不犹豫地咬破,将里面苦涩腥臭的药心吞了下去。
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暂时抚平了经脉中狂暴的冲撞,皮肤表面浮起一层淡淡的蒸汽,与渠内潮湿的雾气交融难辨。
她刚喘匀一口气,渠口上方,一盏摇曳的琉璃灯悄然探下,灯光如水,在湿滑的墙壁上照出一道鬼市的暗记——一把断裂的锁。
“锁灵阵已启,东、北二门彻底封死。”夜游郎的声音如同飘忽的烟雾,“赵无咎亲率三队巡夜使封锁了所有外巷,正在逐户排查。谢文渊的人更狠,他们在魂泉亭布下了‘引血幡’,只要你的气息泄露一丝,就会被立刻锁定。”
祝九鸦缓缓闭上眼,指尖划过自己手腕上一道陈年旧伤。
伤口裂开,一滴殷红的血珠渗出,落在地面时发出轻微的“滋”响,腾起一缕白烟。
她以血为媒,在潮湿的地面上飞快勾画,推演着这一局死棋中的唯一生门。
靖夜司的罗网、谢文渊的邪术、鬼市残余势力的追杀……天罗地网,无处可逃。
忽然,她睁开双眼,眸中寒光一闪,低声问道:“搬山客……他每次撞碑,是不是都在子时三刻?而且,方向始终对着东南?”
夜游郎提着灯的手微微一顿,讶然道:“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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