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的钟声,是敲在活人心上的丧钟。
第三声钟鸣落下,整座鬼市仿佛活了过来。
幽绿鬼火自阴暗角落浮起,如萤虫聚流,汇成一条蜿蜒的光河,在潮湿石板与腐朽木梁间无声流淌,最终涌向市集中央那座灯火通明的戏台——“魂泉亭”。
空气里弥漫着湿土、陈香灰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尸蜡味,听得到远处摊贩低语交易的窸窣声,还有不知何处传来的、婴儿啼哭般的风哨。
每月一度的子时交易夜,鬼市最珍贵的硬通货“阴髓液”,将在此地现世。
祝九鸦提前两刻钟便已抵达,她藏身于戏台对面茶楼的阴影中,黑袍紧贴斑驳墙皮,像一滴墨渗入夜色。
脚下青砖微凉,指尖触到窗棂上积年的尘灰与蛛网。
她目光如鹰隼扫过魂泉亭:守卫换了。
往日那些拖着尸气、脚步拖沓的老面孔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八名身披鬼市服饰的男子——站姿挺拔如松,呼吸绵长,袖口偶尔闪过法力流转的微光。
他们看似随意分布,实则脚踏方位,隐隐构成一个锁灵阵眼,将戏台护得滴水不漏。
是靖夜司的暗桩。
祝九鸦鼻尖轻哼,心中冷笑。
谢文渊和秤爷为了抓她,果然下了血本。
想用阴髓液做诱饵,在魂泉亭布下天罗地网么?
她悄然退离窗边,沿墙根滑行。
脚下踩碎几节枯骨,发出细微脆响。
巷道越走越窄,腐草气息混着蛇腥扑面而来——前方,一盏扭曲的蛇形灯笼悬在半空,灯油泛绿,火焰跳动如吐信。
灯下坐着个披黑袍的女人,手指正拨弄着一瓶泛绿液体,像在给毒蛇喂食。
毒娘子察觉动静,蛇皮面具下的独眼微微一亮。
“找我帮忙,还是来买东西?”
“买东西。”祝九鸦言简意赅,递去一小袋银子,“要一瓶‘百骸泣’。”
毒娘子拨弄瓶身的手指一顿,抬眼看她:“那玩意儿可邪性得很。燃起来,能让施术者周围的人共感到与之相关的强烈情绪,尤其是死亡前的痛苦。你自己也会被反噬,用不好,就是引火烧身。”
“我就要引火烧身。”祝九鸦语气平静,连瞳孔都未颤动。
毒娘子深深看她一眼,不再多问,从摊位下暗格取出一个不起眼的黑色瓷瓶。
瓶身冰冷,触手如冰,仿佛封存着一段凝固的哀嚎。
祝九鸦接过瓷瓶,穿过几排歪斜摊位,来到一处偏僻角落。
蜷坐在阴影里的,是个瘦小身影——小豆子。
这孩子三年前被她从乱葬岗背出来时,浑身爬满尸虫,如今只会抱着那块染血的襁褓布发呆。
见她靠近,他抬起头,
她蹲下身,将“百骸泣”香粉倒出少许,混入随身携带的骨灰袋中。
那骨灰来自三百年前第一批被配阴婚的少女,灰中夹杂着细碎牙屑与焦发,散发出淡淡的腥甜与腐香。
她把袋子塞进小豆子怀里,压低声音凑近他耳边:
“待会儿戏台一乱,你就跑向东南角那块松动的地砖,掀开它,把袋子倒进去。然后躲起来,别出来,明白吗?”
小豆子用力点头,双手紧紧抱住布袋,像是捧着唯一的命。
子时正,魂泉亭的拍卖正式开始。
秤爷立于戏台中央,身旁那杆巨大的青铜巨秤,在无数鬼灯映照下泛着幽冷光泽。
秤盘刻有古篆“衡幽”二字,触目森然。
一阵穿堂风掠过,带来远处人群的喘息与衣袂摩擦声。
一名侍从托玉盘上前,全场瞬间死寂。
盘中是一只用婴儿头骨打磨而成的玉壶,晶莹剔透,壶内盛放着一汪水银般粘稠的液体,正缓缓蠕动,散发出刺骨寒意——那是阴髓液,触之如冬夜寒露沁骨,闻之似千年墓穴深处渗出的霜气。
“老规矩,”秤爷声音苍老洪亮,“魂泉亭阴髓液一壶,起拍价,三年阳寿,或一条足以震动京城的命案线索!”
叫价声此起彼伏。
“我出四年阳寿!”沙哑嗓音撕裂空气。
“我出城西李员外灭门案的真凶名录!”尖利之声刺耳。
“五年阳寿,加一件玄门禁器‘缚魂索’!”贪婪与野心在黑暗中碰撞。
当价格定格于“五年阳寿加一件禁器”时,全场陷入僵持。
就在此时,一道清冷女声划破喧嚣:
“我出一样东西。”
祝九鸦从阴影中走出,一步步登上戏台。
靴底踏在木板上,发出沉闷回响。
她手中捏着一张泛黄符纸,边缘焦黑,似曾焚毁又复原。
“我出——《阴契录》残页原件,附带其上记录的三十七名京官买家名录。”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
整个鬼市死寂,唯有风掠过灯笼的呜咽。
秤爷脸色剧变,身后青铜巨秤嗡鸣震颤,仿佛感应到主人心神动荡。
他猛地站起,厉声喝道:“一派胡言!《阴契录》原件早已被销毁,此物绝不在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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