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北的黄土高原,在初冬时节显得格外苍凉。沟壑纵横的山峁上,草木早已凋零,只余下枯黄的草茎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王林站在山梁上,望着脚下那片生他养他的土地,心中涌起一阵难以名状的惆怅。
他是村里唯一考上大学的孩子,毕业后在省城找了份体面的工作。这次回来,是为了处理祖屋的事——村里最后一批搬迁户明日就要住进山下的移民新村了,这幢祖传的老屋,不久后将被推土机铲平,永远消失在这片黄土地上。
王林沿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小路向下走,脚下的黄土被风吹起,迷了他的眼。村子里大多已是残垣断壁,乡亲们几乎都搬走了,只剩下两三户人家还在做最后的收拾。他的祖屋孤零零地立在村东头,那是一幢有着百余年历史的窑洞式建筑,土木结构,屋顶已经有些下陷,墙皮大面积脱落,露出里面的土坯。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尘土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王林咳嗽了几声,用手扇开眼前的浮尘。屋内昏暗无比,唯一的光线来自那扇小小的纸糊窗户。他从背包里拿出准备好的煤油灯,划了根火柴,橘黄色的火苗跳跃起来,勉强驱散了屋中的黑暗。
这盏煤油灯是他们家用了三代人的老物件,玻璃灯罩已经有了裂纹,被铜丝仔细地缠绕固定着。王林还记得小时候,就在这盏灯下,母亲缝补衣物,父亲抽着旱烟,给他讲祖上的故事。而今,父母都已离世,老屋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咳咳...”王林被灰尘呛得又咳嗽起来,声音在空荡的屋子里回荡,显得格外响亮。他放下行李,开始打量这间自己出生并度过童年的老屋。
墙壁上还贴着他小学时得的奖状,虽然已经发黄卷边,但上面的字迹仍依稀可辨。土炕上的席子破了好几个洞,露出下面的黄土。一张老式的八仙桌靠在东墙,桌腿已经有些不稳当。最让王林注意的是挂在正堂墙上的祖辈画像——那是他的曾祖父,穿着清朝的长衫,眼神严肃地凝视着前方。
“老祖宗,对不起啊,这屋子保不住了。”王林对着画像喃喃自语,心里有些发虚,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天色渐渐暗下来,山里的夜晚来得特别早。才下午五点多,窗外已经漆黑一片。北风呼啸着掠过山梁,发出呜呜的声响,好似有什么人在远处哭泣。
王林简单吃了些干粮,决定在老屋度过最后一夜。这是一种告别,也是一种缅怀。他知道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在完全没有电和现代设施的环境中,体验祖辈们曾经的生活。
风越来越大,吹得窗户纸哗哗作响。老屋开始发出各种声音:椽子吱呀,门轴嘎吱,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交响乐团在演奏一曲苍凉的古调。
王林坐在炕沿上,就着煤油灯的光亮翻阅一本旧相册。那是家族的老照片,从黑白到彩色,记录了几代人的悲欢离合。他看到父母结婚时的照片,两人都穿着当时最时髦的蓝色中山装,胸前别着大红纸花,笑得腼腆而幸福。
“啪嗒”一声,煤油灯突然熄灭了。
王林愣了一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瞬间吞噬了整个屋子。风从墙壁的缝隙中钻进来,发出尖细的哨音。他摸索着找到火柴盒,擦亮一根,重新点燃了煤油灯。
然而不到五分钟,灯再次熄灭。
这种情况重复了三四次后,王林开始感到不安。他检查了灯芯和煤油量,一切正常,可就是留不住火苗。每当灯熄灭,黑暗就如实质的潮水般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大概是风太大的缘故吧。”他自我安慰道,但心里已经开始发毛。
老屋的声响在黑暗中变得更加清晰和复杂。不只是风声,还有类似脚步声的“嗒嗒”声,像是有人在屋里踱步;有类似低语的“窸窣”声,仿佛有人在耳边窃窃私语;最让人心悸的是偶尔传来的长长叹息,那么真实,那么近在咫尺。
王林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各种鬼故事。陕北农村向来不乏这类传说:冤死的妇人夜间回娘家探亲,战死的士兵在旧战场上徘徊不前,饿死的孩子躲在窑洞里讨要吃食......他原本以为那只是大人吓唬小孩子的把戏,此刻却在脑海中鲜活起来。
“都是自己吓自己。”他强作镇定,但手心的冷汗出卖了他。
风更猛烈了,老屋的每一个关节都在呻吟抗议。王林甚至感觉整个房屋都在微微晃动。他紧紧攥着那盒火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突然,一声巨大的撞击声从门外传来,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门上。王林吓得从炕上跳起来,心脏狂跳不止。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却只听到风的呼啸。
“是风刮倒了什么东西吧。”他试图理性分析,但想象力却不听使唤地描绘出各种可怕的场景。
就在这时,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那扇他睡前已经闩好的木门,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门闩在插槽中跳动,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试图破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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