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纪委的电话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了楚峰已然麻木的神经。他站在河边,夜风裹挟着水汽扑面而来,反而让他混乱的头脑清醒了几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按下了接听键。
“喂,我是楚峰。”
“楚峰同志吗?我是县纪委的王炳春。”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是县纪委分管案件检查的副书记王炳春。楚峰跟他打过几次交道,印象中是个不苟言笑、原则性极强的老纪检。
“王书记,您好。”楚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王炳春亲自打电话,绝不会是小事。
“楚峰同志,现在说话方便吗?”王炳春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透着公事公办的严肃。
“方便,王书记您请讲。”
“根据相关工作安排,我们纪委需要就河阳镇灾后重建资金使用的一些情况,向你做个初步了解。你看明天上午九点,能不能到县纪委三楼谈话室来一趟?”王炳春的语气与其说是商量,不如说是通知。
灾后重建资金?楚峰的心猛地一沉。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而且直指最敏感的经济问题!这是要把他往死里整!周远航、赵强他们的动作好快!这才几天?绞索就已经套上脖子了!
楚峰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尽可能平稳:“好的,王书记,我明天准时到。”
“嗯,那就这样。”王炳春没有多余的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楚峰站在原地,良久没有动弹。河面的黑暗仿佛要将他吞噬。他知道,这场谈话,绝对不仅仅是“初步了解”那么简单。这很可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鸿门宴”,目的就是坐实他的“问题”,为下一步更严厉的措施铺路。
他慢慢走回镇政府宿舍,一路上,夜巡的保安看到他,远远就避开了,眼神闪烁。楚峰心里冷笑,消息传得真快,自己现在真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神”了。
这一夜,楚峰几乎无眠。脑海里反复回放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从周远航的警告处分,到赵强的空降夺权,再到今天当众逼签发票被拒,最后是县纪委这通突如其来的电话。一环扣一环,步步紧逼,就是要将他彻底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寒冷,仿佛独自一人置身于冰天雪地,四周是看不见的豺狼虎豹。
第二天早上八点五十,楚峰准时出现在县纪委大楼门口。这座灰扑扑的五层小楼,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格外肃穆,甚至有些阴森。他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身上那件半旧的夹克,迈步走了进去。
三楼谈话室。房间不大,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三把椅子。王炳春已经坐在桌子后面,旁边还坐着一位年轻些的记录员。气氛凝重。
“楚峰同志,请坐。”王炳春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谢谢王书记。”楚峰坐下,腰杆挺得笔直。
“楚峰同志,今天找你来,主要是根据群众反映和我们在审计中发现的一些线索,就河阳镇灾后重建专项资金的使用管理情况,向你核实几个问题。希望你本着对组织负责、对自己负责的态度,如实说明情况。”王炳春开门见山,语气刻板。
“王书记,我一定如实回答。”楚峰平静地说。
“好。”王炳春从文件夹里拿出几张纸,看了一眼,然后目光锐利地看向楚峰,“第一个问题,关于清水河水库应急除险加固工程中,有一笔五十万的‘专家评审费’和‘技术咨询费’,支出手续看似完备,但审计发现,收款方提供的专家资质存疑,而且资金流向存在疑点。这笔费用,是你签字批准支出的,请你说明一下当时的情况。”
楚峰心里一紧。这笔费用他有印象,是当时时间紧迫,为了抢在汛期前完成关键节点的加固,由当时周远航派来的领导小组办公室(孙主任负责)联系推荐的“专家团队”,走的绿色通道。他当时虽然觉得金额偏高,但在周远航和孙主任的再三保证下,为了工程进度,还是签了字。现在看来,这根本就是一个早就埋下的雷!
“王书记,这笔费用支出时,我确实签了字。”楚峰没有回避,“当时的情况是……”
他详细说明了当时的紧急情况和决策过程,强调这是基于当时领导小组的推荐和保证,目的是为了抢工期。
王炳春面无表情地听着,旁边的记录员飞快地记录。
“你的意思是,责任主要在于当时的领导小组办公室推荐不力,审查不严?”王炳春追问,话语里带着陷阱。
楚峰沉默了一下。他知道,如果顺势把责任推给已经解散的领导小组,尤其是推到周远航的亲信孙主任身上,或许能暂时减轻自己的压力。但那样做,一来违背事实(最终签字的是自己),二来,正中了周远航他们的下怀——他们可能早就准备好了弃车保帅,让孙主任扛下所有,顺便把“失察”的帽子给自己扣得更实。
“王书记,作为镇长,最终签字批准支出的是我,我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楚峰抬起头,目光坦诚地看着王炳春,“当时情况紧急是客观原因,但不能成为我放松审核的理由。在这件事上,我确实存在审核不细、过于依赖下级汇报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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