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内,药香与淡淡的木质气息混合。陈设简单,却处处透着巧思,一桌一椅都固定在原位,显然是考虑到楼体移动时的稳固。
苏文清靠在榻上,看着李莲花熟练地煎药。火苗舔着陶罐底部,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鬼医谷……究竟发生了何事?”李莲花搅动着药汁,语气平淡,仿佛在问今日的天气。
苏文清脸色更白了几分,眼中浮现恐惧。“七天前……我们镖局接了一趟暗镖,雇主出手阔绰,只要我们将一个密封的铁匣送到鬼医谷,交给谷主‘鬼手仙医’司徒镜。”
李莲花目光微凝。司徒镜,他听过这个名字,医术通玄,尤擅解毒,但性情孤僻,立誓不离鬼医谷。是何等重要的东西,需要专人护送?
“我们一行三人,由总镖头亲自押送。到达鬼医谷时,已是傍晚。谷中静得出奇……”苏文清的声音开始颤抖,“没有守卫,没有药童,连鸟叫虫鸣都听不见。总镖头觉得不对,让我们在谷口等候,他独自进去交涉。”
他顿了顿,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总镖头进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我们就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那不是人的叫声,像是……像是地狱里传来的声音。我和另一位兄弟冲进去,然后……然后就看到了……”
苏文清的瞳孔放大,呼吸急促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恐怖的夜晚。
“到处都是尸体……谷中弟子,仆役,甚至还有求医的人……全都死了。死状……极其恐怖,有的浑身发黑,像是被剧毒腐蚀;有的则面带诡异的微笑,仿佛看到了极乐景象……而总镖头……他倒在正堂外,手里还紧紧抓着那个铁匣,可是……可是他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心脏……不见了!”
李莲花煎药的手停了下来。灭门惨案在江湖上并不罕见,但如此诡异残忍的手法,却透着一股邪气。
“我们吓坏了,正要退出,突然闻到一股异香,然后就看到……看到一个黑影,快得像鬼一样,从总镖头的尸体旁掠过,捡起了那个铁匣。我那位兄弟刚拔出刀,就突然开始狂笑,然后用刀割开了自己的喉咙……”苏文清捂着脸,肩膀耸动,“我……我拼命地跑,什么也顾不上了。那黑影好像看了我一眼,但没有追来。我逃出鬼医谷,不敢回镖局,一路东躲西藏,那三个追杀我的人,是两天前出现的,武功路数很怪,不像中原门派……”
李莲花将煎好的药倒在碗里,递给他:“喝了,安神。”
苏文清接过药碗,手抖得厉害。“先生……我逃出来时,在谷口的石壁上,看到了一个印记,用血画上去的……就是……就是您玉坠上这种莲花的形状!所以我刚才……我才……”
李莲花摩挲着腰间的玉坠。这玉坠是三个月前,他在一个走村串乡的货郎担上买的,只因觉得这莲花雕刻得别致,花瓣的弧度有些特别。如今看来,竟是催命符?
他不动声色,问道:“可知雇主是谁?”
苏文清摇头:“是总镖头亲自接的镖,极其神秘,预付了重金,只说送到后另有酬谢。现在……现在总镖头也死了……”
线索似乎断了。但李莲花却嗅到了更浓的阴谋气息。灭门、夺宝、诡异死状、神秘印记、以及精准的追杀……这一切,似乎都围绕着那个铁匣,以及鬼医谷本身。
“你好生歇息。”李莲花起身,“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需尽快离开。”
他走到窗边,看似随意地扫了一眼外面寂静的官道。那三名骑士去而复返的可能性极大。鬼医谷惨案非同小可,一旦消息传开,必在江湖掀起轩然大波。而他这个挂着“鬼医”现场印记玉坠的“郎中”,无疑会成为焦点。
他必须尽快将苏文清这个烫手山芋送走,然后让莲花楼彻底消失。
然而,天不遂人愿。
傍晚时分,乌云再次汇聚,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就在李莲花准备驾车离去时,密集的马蹄声踏破雨幕,将莲花楼团团围住。
这次来的,不止三人。足足有十余名黑衣骑士,人人面带煞气,为首者,正是早晨问话的那名汉子。他身旁,多了一个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身影,看不清面容,但气息阴冷,让人极不舒服。
“楼里的人,出来!”黑衣头领厉声喝道。
李莲花叹了口气,撑开一把油纸伞,慢悠悠地走出楼门。狐狸精龇着牙,挡在他身前。
“诸位好汉,去而复返,可是落了什么东西?”李莲花语气依旧温和。
黑衣头领冷笑:“少装糊涂!把那个姓苏的小子交出来!”
“哦?你说那位受伤的镖师?”李莲花恍然道,“他包扎好伤口,歇息了片刻,便自行离去了。怎么,他没回家吗?”
“放屁!”头领怒道,“我们的人一直盯着,根本没见他出来!识相的赶紧交人,否则,休怪我们拆了你这破楼!”
李莲花面露难色:“这……在下这楼虽然破旧,却是安身立命之所。诸位要拆,总得有个由头。那苏镖师是诸位什么人?犯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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