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站在院门口,风从山脊上刮下来,吹得他衣摆贴在腿上。他没动,手还搭在包袱带子上,指节因为一直攥着刀柄有些发白。刚才那一脚迈出,像是踩进了一条看不见的河,往前是命,退后是死地。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掌心的伤口已经没了,连道印子都找不着。可他知道,那不是愈合,是被什么东西吞掉了。小鼎还在烧,隔着神念都能感觉到那股烫意,像块刚从炉子里夹出来的铁。这玩意儿不光帮他炼气,还在吸——吸他的血、吸地气、吸山林里的灵机。昨夜那场动静,不是他突破引来的,是这东西自己醒了。
他转身,重新走回院子。
脚步比来时重,踩在石板上发出闷响。黄狗听见声音,耳朵抽了一下,但没抬头,只是把脑袋往门槛底下缩了得更深。老母鸡也动了动,翅膀张开一条缝,露出一只浑浊的眼珠,盯着他不动。
陈凡没管它们,径直进了屋。
屋子低矮,墙角堆着些旧农具,床是木板搭的,底下压着一块松动的石板。他蹲下,手指抠住边缘一掀,底下露出个布包。打开来,一本薄册子、一本账本,还有一小瓶丹药。
《万界通商录》封皮已经磨得起毛,边角卷着,是他表叔临死前塞进他手里的。那晚雨大,表叔倒在巷口,肠子流了一地,嘴里还喊着“别信黑风城的人”。这书他看不懂,全是些奇形怪状的符号和地名,可昨夜灵气暴动时,它自己翻了一页,墨迹像是活了,在纸上缓缓游动。
他把它塞进包袱最里层。
旁边那本账本,纸页发黄,边角被血浸透了一大片。那是他在矿场翻尸堆时找出来的,上面记着几笔见不得光的交易,名字打了红叉,日期停在三年前。他记得那天,血煞教的人来了,村口的狗叫了一夜,第二天全村就没了声。
这本也不能丢。
他把账本也放进去,又拿起那瓶淬体丹。三颗,灰褐色,表面有裂纹。这是他攒了半年才换来的,本来打算突破纳气二层时用。现在看,可能用不上了。小鼎一烫,他体内的经脉就跟淬过火似的,比这丹药强得多。
但他还是收了。
万一哪天小鼎不灵了呢?总得留条后路。
他把瓶子塞进布袋角落,系紧口子,背到肩上。包袱不大,可压得他肩膀一沉。这些东西,一个换命,一个讨债,一个保命,全是不能放下的东西。
然后他走到墙边那个破柜子前。
柜门歪着,锁早就坏了。他拉开最上层抽屉,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支银簪。簪子很旧,头是朵半开的花,柄上刻着细小的纹路,像是藤蔓缠着根。
他娘走的时候,就戴着它。
那天她烧得厉害,躺在炕上喘气,手里还抓着他衣角。她没说什么,只是把簪子拔下来,塞进他手里,然后闭上了眼。第二天人就凉了,脸上还带着笑,像是睡着了。
他盯着那支簪子看了几息。
屋里很静,连风都不往里吹。他知道,这不是犹豫。他早就不属于这儿了。昨夜那场异象,连木头都能激出青光,他再待下去,迟早会引来不该来的人。到时候,不只是他,整个村子都会被翻出来,扒个底朝天。
他伸手,把簪子拿了出来。
冰凉的金属贴在掌心,有点硌。他没多看,直接撩开衣襟,塞进里衣口袋,按在胸口。那里离心近,能感觉到温度。
“娘,”他低声说,“我走了。”
声音很轻,像自言自语。
可他说完,整个人松了一下。不是轻松,是把什么东西放下了。从前他怕,怕出门,怕见人,怕被人认出是陈家坳出来的穷小子。现在不怕了。测灵石不亮又怎么样?别人三年才填满气海,他一夜就冲开了。别人靠宗门养着,他靠自己活下来。
他转过身,走出屋子。
院中那根撑屋檐的木柱还在,表面干干净净,看不出半点异样。可他知道,刚才那一抹青光是真的。他的血能激它,说明这身子已经变了。不再是凡胎,也不是普通的修士体格。是小鼎在改他,一点一点,从骨头到血。
他站在院门口,背对着屋子。
包袱在肩上,短刀别在腰侧,刀柄上的布条还没换,黑褐色的血渍蹭在衣服上。他没去擦。这血得留着,提醒他自己是谁杀的,又是为了什么走到这一步。
他低头看了看脚下的石板。
裂了几道缝,草从缝里钻出来,被昨夜的风压得贴地。现在慢慢直起了腰。黄狗终于站起来了,四条腿抖着,尾巴夹在胯下,一步没敢往前挪。鸡也啄起了食,可每啄一下,头就抬一次,眼睛往他这边瞟。
山林那边,有只鸟叫了一声。
短促,试探,然后没了。
他知道,它们还在怕。不是怕他这个人,是怕他身上那股劲还没散干净。小鼎还在转,气旋在丹田里打圈,灰气缠着金丝,像条沉睡的蛇。只要它还在,他就不是完全收敛的修士,而是山林里突然冒出来的一头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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