锄头砸进最后一块硬土,陈凡直起腰,喘了口气。脚底的血泡破了,湿漉漉地贴在草鞋里,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碎石上。他没管,抬手抹了把脸,汗混着泥,在额角凝成一道硬壳。
娘还在田埂上站着,影子被太阳拉得细长。她没再喊,只是攥着那支银簪,指节泛白。
他冲她点了点头,转身往村口走。三垄田翻完了,该去井边洗洗脚,顺便把锄头上的泥刮干净。可刚走到村口老槐树下,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不是一辆车,是好几匹马,跑得发疯一样。
陈凡停下脚步,皱了眉。陈家坳偏,路烂,平日连头驴都少见,哪来这么多快马?他扶着树干站稳,盯着村道尽头。
烟尘卷着枯叶翻滚而来,三辆破车连着两匹马冲进村子,车轴歪斜,轮子少了一块,吱呀作响。马背上的人歪歪倒倒,有个护卫直接挂在马鞍上,半边身子血糊糊的。最后一辆车上躺着个老头,胸口起伏微弱,脸上全是灰和血。
车队在村口歪歪扭扭停下,拉车的马口吐白沫,跪在地上起不来。
人群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围着车看。有人认出了赶车的人。
“是老王!老王家的表叔!”
陈凡猛地抬头。老王?娘提过,说是远房亲戚,在黑风城跑商,三年前还捎过一包糖回来,让他尝了口甜。
他挤进人群,走到那辆破车边。老头被抬了下来,躺在地上,嘴唇发紫,胸口插着半截断箭,血顺着指缝往外冒。他睁着眼,眼神散了,嘴里含糊地动。
“黑风……城……守不住了……”他咳出一口血沫,“玄一门……出事了……账本……不能丢……”
陈凡蹲下身,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气,但撑不了多久。
“谁来搭把手!”他回头喊。
没人动。
村长拄着拐杖站在人群外,摇头:“别沾这麻烦,山贼跟了半路,咱们惹不起。”
“那是我表叔!”陈凡声音压着火。
“那也是死人了。”村长冷冷道,“你救不了,救了也活不成。账本要是值钱,早被人抢了,还能留到现在?”
话音未落,有人伸手去掏老王怀里。
陈凡一巴掌拍开那只手,回头瞪去。是李老四,平日就爱占小便宜,手里还攥着半块发霉的饼。
“你干什么!”李老四叫起来。
“东西不能动。”陈凡低声道,“他还没死。”
“死不死关你屁事!”李老四啐了一口,“你泥腿子一个,管得着吗?”
陈凡没理他,转头看老王。老头的手颤了颤,忽然抬起,死死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不像垂死之人。
“账本……第三十七……玄字……”他喉咙里咯咯响,“交……交到……”
话没说完,手一松,头歪到一边。
陈凡愣住。心跳猛地沉了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看着一个人在眼前断气。
没有哭,没有喊,就这么没了。刚才还说着话,转眼就凉了。
他低头看老王的脸,灰白,嘴唇发青,眼睛还半睁着,像在看什么他看不见的东西。
“让开让开!”李老四又挤上来,“死人都没用了,东西归村长处理!”
村长咳嗽两声:“老王是外乡人,遗物该归村公所登记。”
“登记个屁!”旁边有人嚷,“东西卖了,大家分点油盐钱!”
一群人哄上来,伸手就去扒车上的箱子。
陈凡猛地站起身,挡在车前。
“谁敢动?”他声音不高,但咬字清楚。
“你找打是不是?”李老四撸袖子。
“这是我家亲戚。”陈凡盯着他,“东西我来收。”
“你家?”有人笑出声,“你娘连裤子都补丁摞补丁,攀得上跑商的亲戚?”
“是不是,你们说了不算。”陈凡弯腰,从老王怀里摸出一本皮面册子。册子沾了血,边角撕烂了,最后一页写着“玄字第三十七”,字迹被血糊住了一半。
他把账本塞进怀里,转身就走。
“站住!”村长喊,“东西不能带走!”
“你们要留,留尸体。”陈凡头也不回,“我要带他回去,等我娘来认。”
身后一片骂声,有人捡起土块砸过来,擦着他肩膀飞过。他没停,抱着老王的身子,一步步往自家走。
老王比他高,也比他重,走几步就喘。血顺着臂弯往下滴,滴在田埂上,一滴,一滴,像踩着血印子。
他没回头。
他知道村里人会怎么说他——疯了,傻了,为了个死人得罪全村。可他不在乎。那人是他娘提过的亲戚,是这穷村里唯一往外走活路的人。现在他死了,死在回家的路上,死在离村子不到半里地的地方。
而这些人,只想分他的东西。
他把老王放在自家屋檐下,用草席盖了脸。娘从地里赶回来,一见就哭了,跪在地上念叨:“苦命的人啊……才回来就这么走了……”
陈凡没哭。他坐在门槛上,掏出账本,一页页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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