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清欢推开门，里面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正在折叠衣服。
“老师，你回来了？”
小女孩看见苏清欢在门口出现，赶忙扶着她坐上沙发。
“老师，今年中元节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都是和往常一样。”
苏清欢缓缓点点头，“谢谢囡囡。”
这是她收养的孩子，名字叫…叫什么来着？
她已经记不清了，老了，已经越发不中用了。
她当时在孤儿院选定这个孩子，只是觉得，这双笑起来的眼睛，特别像晚晚。
苏清欢在院子里摆上五个空白相框，相框面前分别摆了三炷香。
旁边的女孩点燃香火，跟着苏清欢一起鞠了三躬作三揖。
女孩透过白色烟火，看了看旁边的老师。
自从她有记忆起，每年中元节老师都要祭拜这五个人。
这五个人是谁呢？
她每次一问，苏清欢只会告诉她是五个老朋友。
现在已经是21世纪，什么老朋友，连个照片都没留下吗？
女孩作揖完后便已离去，老师喜欢一个人待在这。
苏清欢看着这几个空白相框，透过这些烟雾，仿佛又回到了初识他们的时候。
她在沈朝待的那几年的记忆，要被无情的时间冲刷的差不多。
她已经记不清几人的面容。
只知道苏砚临喜欢吃烧鸡，晚晚和翠翠喜欢喝奶茶，沈淮安喜欢画，萧无归……萧无归什么都吃。
所以她会给他一两本兵书和民间雕刻技巧书。
她还会把这些书用沈朝的字，重新书写排版。
萧无归可是他们中间最文盲的一个，这简体字写的缺胳膊少腿，这人又是一根筋，万一看不懂怎么办。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鬼魂这种东西，但她既然都能穿越，那大抵可能是有的吧。
她只能每年这时候，给她的老朋友们烧点纸钱，摆上几个烧鸡，还有几身漂亮的衣裳，随后酒壶里装的是她做的奶茶。
然后和这群老朋友们唠唠嗑。
“沈淮安…这次跟你烧的是沙漠那边的画，怎么样，是不是比京城好看多了？”
“傻子苏砚临，叫你不要改名字你不信，今儿个别人都不认识你。”
“翠翠，我今年煮的奶茶好喝吗？你个小子，我当初还记得你初见时那几记冷眼，把我老婆子吓的哦，现在都还记得…”
“将军啊，给你烧了这么多雕簪子和其他稀奇古怪玩意的书，在下面有没有好好学习？”
“晚晚姐…”
一阵微风经过，抚起了苏清欢两侧的白丝，也带起了些许火星子。
红色的微光，漂浮在没有星星点缀的夜空中。
“清欢…真的好想你们啊。”
“我一把年纪了还撒娇，等我下去，你们不会嫌弃我吧？”
苏清欢就这样坐在正在燃烧的纸钱旁边。
看着它们点燃，灼烧，慢慢烧的炭红，再到全都烧成灰烬，一丝烟火也不见。
苏清欢又用棍子戳了几下，确定没有火星子后，抱着这五块空白相框，进屋睡觉。
今晚的觉格外香甜，她还看见那些面容早已褪去的老朋友们。
“苏清欢…”
“小清欢…”
“清欢…”
“…”
苏清欢看着眼前朝她伸出手的五人，低下头，肩膀颤抖。
泪水滴滴落在缥缈的手背上，她抬起头，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苏清欢先是先前走了半步，然后一小步，随后脚步越来越快，最后飞奔扑进叶微晚怀中。
飞奔过程中，身体冲出了时间，冲破了历史。
白丝由发根逐渐变黑，脸上原本皱巴巴的皮肤变得光滑。
她的面容，成了少女时期与他们相见的苏清欢。
“长大了…”女人一声轻微的叹息，让苏清欢又忍不住想要撒娇。
“晚晚姐，我好想你们…我都快忘记你们模样。”
苏清欢闻着熟悉的茶香味，原本漂泊的心，好像一下定了下来，有了归处。
“那就跟我们走吧。”叶微晚的声音好似一阵风，很轻，语气里也夹杂着几分无可奈何。
像是小时候撒娇向长辈讨要糖果，长辈们没法拒绝一样。
苏清欢牵住叶微晚的手，跟着他们向前走了一小步。
[老师…老师你醒醒。]
好像有人在喊她。
苏清欢回头，却只看见了一片空白。
[病人求生欲望很低，这种情况…]
“怎么了？”叶微晚询问。
苏清欢愣怔了一下下，随后再次牵紧了叶微晚的手，摇头笑了笑：“没怎么。”
想吃什么？？”
“小清欢，我要吃烧鸡和蛋糕。”
“奶茶。”
“清欢做的，都行。”
“微晚喜欢的，孤都可以。”
“沈淮安，你在叫谁为微晚。这明明是我娘子。”
“阳间的姻缘，可不受地下的认可。”
“娘子…”
萧无归嘴笨，不知道怎么反驳。只会扯扯那人的衣袖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翠翠我和你说，这小清欢做的烧鸡一绝，和奶茶一起喝，绝配！”
“嗯。”
翠翠两眼笔直的看向前方，很明显一副不想搭理话痨的模样。
“走？”翠翠视线看向苏清欢，挑了挑眉。
苏清欢笑了。
囡囡，今天我的老朋友来找我了。
所以…还是不回去了吧。
六人的背影，一起走向白色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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