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如同金属巨兽的咆哮,撕裂了山野的寂静。强烈的探照灯光柱如同天罚之剑,刺破浓郁的夜幕,在林间空地上扫过,最终锁定在临时庇护点的篝火旁。
巨大的气流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尘土,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林陌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身体微微紧绷,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这种钢铁造物,那轰鸣和气势远超他认知中任何猛兽的咆哮。他握紧了手中的猎枪,指节有些发白,这是一种面对未知威胁的本能反应。
林朔注意到了他的紧张,但她无暇安抚。她和陈斌(医生)、赵峰(乌鸦)一起,迅速而专业地将担架上的王浩(铁盾)固定好,在直升机悬停至最低点的瞬间,与机上抛下的索降绳协同,将担架稳稳地吊入机舱。整个流程快如闪电,没有丝毫拖沓,展现出极高的训练素养。
就在舱门即将关闭的刹那,陈斌(医生)回头,朝着林朔用力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会用生命确保王浩(铁盾)的安全。林朔立于原地,狂风撩起她额前几缕碎发,她抬手稳稳回了一个军礼,目光如磐石。
直升机并未停留,带着重伤的王浩和负责护送的陈斌,轰鸣着迅速爬升,转向,朝着远方有现代化医疗设施的后方基地飞去。巨大的声响和光影如同潮水般退去,山林重新被夜幕和寂静笼罩,只留下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燃油味和草叶被吹拂后的凌乱。
现场只剩下林朔、赵峰(乌鸦),以及刚刚从侧翼撤回的李振(雷公)与张健(幽魂)。他们四人,构成了一个精简而完整的战术单元。而林陌,则站在几步之外,仿佛一个独立的、与这片夜色融为一体的存在。
林朔的目光越过自己的队员,精准地落在林陌身上。她的眼神沉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传递出“我们需要谈谈”的信息。
林朔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硝烟和草木气息的空气,走向林陌。她的步伐稳定,军靴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距离他三米左右的位置,她停了下来。这个距离,既表达了非敌意,也保留了安全的反应空间。
“谢谢。”她再次开口,这次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褪去了之前的急切,多了几分沉静的分析意味,“你为我的队员争取了最关键的时间。”
林陌没有回应这句感谢,他的目光依旧追随着直升机消失的夜空方向,仿佛还能感受到那钢铁巨兽带来的压迫感。他沉默着,像是在消化刚才发生的一切,消化这群人与他熟知的世界完全不同的行事规则和拥有的力量。
“那些人是‘黑水’的佣兵,代号‘鬣狗’。”林朔开始提供信息,这是一种建立信任的姿态,也是将对方纳入己方认知框架的尝试。“他们的首领,‘屠夫’,还在这片山里。他们的任务目标,是一个代号‘信使-7’的通讯中继设备,我们必须确保它被摧毁或回收。”
林陌终于将目光转回她脸上,黑暗中,他的眼睛依旧亮得惊人。“‘屠夫’……”他重复了一遍这个代号,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野兽记住敌人气味般的冷意。“他盯上我了。” 这是陈述,而非疑问。从对方不顾一切追击他,甚至可能使用了淬毒武器来看,这已经是生死之仇。
“是的。”林朔坦然承认,“你破坏了他的计划,杀了他的人,包括那个狙击手。他现在最想除掉的人,恐怕就是你。” 她顿了顿,观察着他的反应,“而且,他熟悉这片区域的程度,可能超出我们的预估。他选择在这里架设设备,绝非偶然。”
林陌的眉头微微蹙起。他想起爷爷警告过的、几十年前也曾有外来者在这片山林活动,带来冲突和死亡。难道这其中有关联?
“你们要抓他?还是杀他?”林陌直接问道。
“首要目标是确保‘信使-7’设备,清除潜在威胁是连带任务。”林朔的回答体现了军人的理性和任务的优先级,“‘屠夫’是极度危险的目标,我们需要最熟悉这片山林的人,来找到他,或者……预判他的行动。”
她没有明说,但意图已经非常明显。她需要林陌的帮助。
林陌沉默了。篝火的光芒在他脸上跳跃,映照出他内心的挣扎。他本能地排斥再次卷入这种与他无关的、属于山外世界的纷争。爷爷的警告言犹在耳。但“屠夫”和他的手下闯入了他的山林,伤了他潜意识里已经划入“可接触”范围的人(尽管他自己可能还未清晰意识到),并且对他本人构成了致命的威胁。猎人的哲学里,没有放任威胁存在的选项。
“山里的规矩,”林陌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山石般的坚硬,“闯进来的祸害,得清理干净。”
这句话,既是对“屠夫”的宣判,也是对他自己做出的决定。他同意合作,但并非基于林朔他们的任务,而是基于他自身以及这片山林的法则。
林朔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她点了点头:“很好。那么,我们现在是暂时的盟友。” 她伸出手,这是一个现代文明中表示合作与约定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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