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管事掉进池塘时,面上瞧着慌乱,眼底却藏着一丝算计。
他本就躲在柳树后,见秦舒菡独自路过,又想起先前被皇后当众驳了面子,心里憋着股气。
便故意等她走近,假装脚下打滑,借着冲劲狠狠撞向秦舒菡。
此刻他呛着水扑腾,青灰色官袍浸得透湿,贴在身上显露出狼狈。
可对着秦舒菡的质问,却装出一副无辜模样,含糊辩解: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脚下滑了,没稳住才撞到你!”
秦舒菡只觉被撞时力道极沉,身子不受控地往池塘里倒。
可眼下呛着冷水,连挣扎都费力,压根没心思细想。
怀里的油纸包早泡得软烂,甜腻的糕屑在水里散开,黏得她手腕发腻。
她想往岸边靠,可池水比看着深,脚下踩不到底,每扑腾一下都要灌进几口冷水,呼救声断断续续:
“救、救命……谁来……”
就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春桃带着两个小太监赶了过来。
春桃刚听说秦舒菡往书房去了,怕她再被孙管事刁难,特意绕路来看看,没成想远远就见池塘里有人扑腾,走近一看竟是秦舒菡,当即急声道:
“快!把人拉上来!”
两个小太监立刻跳下水,一人架着秦舒菡,一人“扶”着孙管事,把两人拖上了岸。
秦舒菡瘫在岸边草地上,浑身湿透,头发贴在脸上,不住地咳嗽,嘴里满是池水的腥味。
春桃赶紧脱下外衫裹住她,又让人去拿干布巾,满脸担忧:
“秦姑娘,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秦舒菡缓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声音沙哑:
“我、我没事……就是有点冷……”
话刚说完,余光瞥见孙管事站在一旁,垂着头,手却悄悄在背后攥紧了。
他怕秦舒菡察觉异常,更怕春桃追问细节。
可表面上,他依旧装得惶恐,脸色又青又白,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春桃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孙管事,语气冷了几分:
“孙管事,方才岸边的柳树下又没积水,路面干爽,你怎么会突然脚滑?
还偏偏撞向秦姑娘?这事若是传到皇后娘娘耳中,你可知该当何罪?”
孙管事心里一紧,膝盖却弯得更快,躬身时故意晃了晃,装作还没缓过劲来,声音发颤:
“是、是奴才糊涂!方才想着赶去前殿回话,走得急了,没看清脚下的树根,才误撞了秦姑娘……
求春桃姑娘高抬贵手,千万别告诉娘娘,奴才往后定当仔细!”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秦舒菡的神色,见她脸色苍白,似是没力气多想,才悄悄松了口气。
秦舒菡虽觉得被撞时的力道有些怪,可此刻又冷又累,实在没精力细究,再想起皇后平日的宽和,便拉了拉春桃的衣袖,轻声道:
“春桃姐姐,算了吧……许是他真的走得急了,我也没大碍,别告诉娘娘了,免得娘娘担心。”
春桃看了她一眼,又扫了眼孙管事那副“惶恐”的模样,虽心里存了几分疑虑。
可眼下秦舒菡确实没受伤,便点了点头,转头瞪向孙管事:
“既然秦姑娘替你求情,这次就饶了你。
往后走路睁大眼睛,再敢对秦姑娘有半分不轨,就算你有十张嘴,也别想在娘娘面前辩解!”
孙管事连忙点头哈腰地道谢,等春桃扶着秦舒菡转身,他眼底的惶恐瞬间褪去,只剩一丝阴翳。
他没料到春桃会突然出现,这次没能让秦舒菡“吃大亏”,往后得再找个机会,绝不能让这丫头仗着皇后的偏爱,骑到自己头上。
春桃扶着秦舒菡往暖阁走,一边走一边低声说:
“往后离孙管事远些,我总觉得他方才那一下,不像是真的脚滑。”
秦舒菡愣了愣,想起被撞时的力道,心里也泛起一丝嘀咕,轻轻点了点头。
春桃又道:
“先去暖阁烤火、换衣服,我让人给你煮碗姜汤,这事我会悄悄留意,定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秦舒菡靠在春桃身上,冰凉的肩膀被春桃的体温焐得发暖。
心里更是像揣了团小炭火,她吸了吸鼻子,声音还有些沙哑:
“春桃姐姐,那皇后娘娘那里……
要是娘娘问起我怎么没去书房,或是瞧见我换了衣裳,该怎么说呀?”
春桃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笃定:
“那里我会去帮你说的,就说你打理兰草时不小心沾了些水,回暖阁换衣裳,顺便歇会儿。
娘娘素来体恤人,不会多问的。”
秦舒菡眼睛亮了亮,连忙点头:
“谢谢春桃姐姐!有你在,我心里踏实多了。”
两人并肩往暖阁走,一路没再碰到旁人。
刚到暖阁门口,春桃就被殿外的小宫女叫住,说是凤仪宫那边有差事要她去办。
春桃叮嘱秦舒菡赶紧换衣裳,别冻着,又让小宫女把煮好的姜汤送来,才匆匆离开。
秦舒菡走进暖阁,见屏风后已经放好了一套干净的浅粉色宫女服,料子柔软,还是半新的,想来是春桃特意让人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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