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友志和天亮回到麻荒地,马增玉与马友志和天亮分手后,也在京城落下脚。他要在明天参加一个农业部召开的会议。
京城九月的清晨,薄雾如轻纱笼罩着街道,空气中浮动着若有若无的桂花香,清甜中带着一丝凉意。马增玉身着笔挺的藏青色中山装,缓缓步入农业部会议中心。大厅穹顶垂下的水晶吊灯散发出柔和的光,将那张烫金的参会人员名单映照得熠熠生辉。他的目光逐字逐句扫过参会人员名单,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纸面,当指尖停在 “阿敏” 二字时,好像触碰一道蛰伏已久的伤疤,记忆的闸门瞬间打开。
九年前的海南岛,炽热的阳光洒在一望无际的田野,咸腥的海风裹挟着椰林的清香扑面而来。那时的阿敏,总爱穿着一个碎花裙,与他一起走在田埂上。他们谈理想、谈未来,欢声笑语回荡在乡间小路。少女笑靥如花的模样,深深印在他的心底。此刻看着名单上的名字,他的心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指尖微微发颤。这个 阿敏,真是他记忆中那个灵动的姑娘吗?他一定知道龚志英的许多往事。他的目光在阿敏这个名字上停留许久,内心满是期待与忐忑。
下午要开预备会,午后阳光透过会议厅宽大的玻璃窗,斜斜洒在暗红色地毯上,在地毯上投下长长的光影。马增玉坐在角落里,目光有意识地扫视着整个会场。当他的目光投向广东的来宾席时。他的目光里果然出现一个足以让他十分注意的人物,一个身着淡蓝色职业套装的女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她正侧着头与人交谈,妆容淡雅精致,眉眼间流转着从容与自信,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成熟女性的独特魅力。岁月是一位技艺高超的匠人,将曾经青涩忧郁的少女,精心雕琢成眼前这个温婉端庄的模样。尽管相隔甚远,但那熟悉的脸颊,还有偶尔轻扬的唇角,让马增玉笃定,她就是他很熟悉的阿敏。
散会后,院子里人流如织,嘈杂的交谈声此起彼伏。马增玉紧紧攥着会议资料,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死死盯着阿敏渐行渐远的背影,迈开急切的脚步,不自觉地追随着那个即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穿过熙熙攘攘人群,块步追上阿敏,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激动,声音轻得如同春日随风飘落的柳絮:“阿敏。”
阿敏转身刹那,琥珀色的瞳孔骤然放大,眼中迸发出的惊喜如同暗夜中骤然点亮的星火。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敢置信,又饱含着久别重逢的喜悦:“马增玉!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没想到竟能在这里重逢!这些年,我原以为此生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说着,她的眼眶渐渐泛红。
“这或许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马增玉嘴角微微上扬,眼底藏着一丝忐忑:“今晚别去吃会议餐了,我知道附近有几家不错的馆子,带你去尝尝京城的烟火气?” 他的目光中满是期待,在等待一个重要的答案。
阿敏眸光流转,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轻轻点头:“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她的声音轻柔婉转,如同一股暖流,流淌在两人之间。
两人并肩沿着农展馆路缓缓前行,暮色渐浓,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将街道映照得五彩斑斓。过往的行人行色匆匆,车辆的轰鸣声、小贩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繁华的市夜景图。他们置身于时光的缝隙中,沉浸在重逢的喜悦里,回忆着这些年各自的经历。马增玉讲述着自己在农业领域的研究,阿敏分享着工作中的趣事,欢声笑语不时响起。
走进 “老城一锅鲜” 餐馆时,木质门楣在晚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晃,发出吱呀的响声。餐馆内热气腾腾,人声鼎沸,浓郁饭菜香味扑面而来。他们在角落里找个位置坐下,点了几道特色菜。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饭菜上桌,氤氲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暖不了马增玉骤然紧绷的心。他紧握着手中的筷子,指节微微发白,内心在激烈地挣扎着。终于,在内心的煎熬下,他艰难地吐出那个牵挂已久的名字:“阿敏,志英她…… 现在怎么样了?” 说出这句话时,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不安。
阿敏原本带着笑意的脸庞,瞬间凝固。她的睫毛剧烈颤抖着,低头瞬间,一滴滚烫的泪水砸在青花瓷碗上,绽开一朵晶莹的水花,是心碎的形状。再抬其头时,她的眼眶已红得像浸了血,声音哽咽:“志英,早就不在了。”
“什么?怎么会…… 她还那么年轻!” 马增玉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响声,引得周围食客纷纷侧目。他的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痛难忍。他呆呆地望着阿敏,希望这只是一个玩笑。
“是你,是你把她害死的!” 阿敏突然抬起头,目光如同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直直刺向马增玉。她的身体微微颤抖,泪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在脸颊上划出两道晶莹的泪痕。随后,在断断续续的哽咽声中,那段尘封已久的悲惨往事如同一幅惨烈的画卷,徐徐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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