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还悬在半空,指尖离剑刃不过寸许,屋内空气却已凝成漩涡。陈浔缓缓收掌,五指并拢贴于膝上,闭目调息。两剑轻震未止,银丝纹路如活物游走,玄天剑脊星纹微亮,似有呼应。他不动声色,只将神识沉入经脉,顺着剑意流转的轨迹徐徐牵引。
先前那道交汇于屋顶的星光虽已熄灭,余韵仍在体内回荡。他察觉静影剑躁动并非无因,而是被玄天剑中某种气息唤醒,如同深埋地底的根须触到春雷。可若强行压制,反会激得剑气暴起,方才的震荡便是明证。
他想起雪夜小屋中,澹台静曾以断弦抚琴,音不成调,却说:“弦不听人,人当顺弦。”那时他不解其意,如今想来,驭剑亦如此道——不是以力压之,而是以心契之。
睁眼时,他将两剑轻轻挪近,剑尖相距三寸,置于身前木案。双手覆于剑柄,不运真气,也不引灵力,只守丹田一息,任思绪沉淀。脑海中浮现的是她蒙着淡青绸带的模样,是她在药堂外轻声道“别走太远”的语气,是他握着青冥剑立誓时,胸口那一阵温热的悸动。
一丝情念自心而出,如溪流初发山涧,无声注入双剑。
刹那间,嗡鸣再起,却不似方才狂乱。剑光自两柄之间升腾,交融如水波荡漾,泛出淡淡月白与幽蓝交织的辉色。屋内空气不再扭曲,反而流转出一种柔和的律动,仿佛呼吸与心跳同频。
拓跋野正往这边走来,手里拎着一壶酒,远远便觉风向不对。一股无形压力扑面而来,脚下一滞,肩头旧伤竟隐隐作痛。他皱眉抬头,只见陈浔居所窗纸映出双剑交叠之影,光影浮动,宛如一体。
他推门而入。
门刚开一条缝,剑气便如潮涌出,撞得他踉跄后退三步,酒壶脱手落地,泥封炸裂,酒液四溅。
“你这是练剑还是拆家?”拓跋野稳住身形,抬手抹了把脸,惊魂未定,“方才那一下,差点把我掀下山去。”
陈浔未动,只左手微抬,静影剑气化屏障横于门前,右手玄天剑意回卷,将外溢风暴压向中心。屋内烛火齐齐转蓝,光影摇曳片刻,终归平静。
拓跋野喘了口气,揉着胸口跨过门槛,弯腰捡起酒壶,见壶身凹了一块,啧了一声:“好家伙,连铜壶都压瘪了。”
“抱歉。”陈浔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平稳,“我在试双剑合璧。”
“双剑合璧?”拓跋野瞪大眼,盯着案上两剑,“你俩这动静,不像合璧,倒像要私奔。”
陈浔没接话,目光仍落在剑上。他察觉刚才融合虽成,却未能持久。一旦杂念侵扰——哪怕只是拓跋野的脚步声——剑意便会断裂。更深处,他还感应到另一重阻碍:每当双剑共鸣加剧,脑海中便浮现天下山虚影,轮廓清晰,山门若隐若现,似有召唤。
那是静影剑残留的记忆烙印,也是她最后消失的地方。
他不再抗拒,反而闭目沉浸其中。一瞬间,耳边仿佛响起她的声音:“双剑非器,乃心契。”
心契?
他反复咀嚼这二字。原来不是技巧不足,也不是力量不够,而是心意未通。玄天剑为镇派之器,承载的是责任与守护;静影剑乃她遗落人间的执念,藏的是等待与归来。二者本非同类,若仅以术法强融,终难长久。
唯有守一念,方可通二意。
他重新坐定,掌心覆剑,不再追忆过往画面,也不刻意引导剑气,只守住心中最坚定的那一句——寻她,护她。
念头一起,两剑同时轻颤,剑光由分转合,不再各自为政。幽蓝与月白交融成一道清辉,自剑尖升起,在空中划出半弧,如桥横跨。屋内温度微升,窗纸上的影子不再晃动,而是凝成一道稳定的交叠之形,似剑,又似人影相依。
拓跋野看得呆了,酒也不喝了,站在原地喃喃:“这……这不是剑法,是命格在响。”
陈浔睁开眼,眸光沉静。他知道,方才那一瞬,双剑真正有了共鸣。不是外力驱动,而是内在呼应。它们不是要飞出去,而是想回到彼此身边,如同流浪的魂魄听见归途的钟声。
“它们不是想飞。”他低声说,“是想回家。”
拓跋野怔了一下,随即咧嘴笑了:“那你可得快点带它们回去,再这么闹下去,掌门该给你换个结实点的房子了。”
陈浔看了他一眼,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终究没笑出来。他伸手将玄天剑收回匣中,动作轻缓,如同安放一个沉睡的孩子。静影剑则留在身侧,剑身温润,银丝纹路不再游动,仿佛耗尽力气后终于安宁。
“你刚才进来时,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他忽然问。
拓跋野一愣:“除了差点被剑气拍进土里,还能有什么?”
“风向。”陈浔盯着窗外,“从南边来的,带着一丝冷意,但不该这么急。”
拓跋野挠头:“你是说……有人动了山门阵眼?”
“不是阵眼。”陈浔摇头,“是天地气机的流向变了。就在刚才双剑共鸣那一刻,整个玄剑门的地脉轻微偏移了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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