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滴落,滚向血。
血晃了晃,没接,也没拒。墨停在离血三寸处,凝成一小滩,像跪着的人,头低着,手捧东西,不敢上前。
第五天,药铺老人来。
不识字,只会哼祖传药谣。他站在手印前,闭眼,哼一段走调的调子。“啊啊啊”地唱,像风吹破窗。可那声音里有种东西,像是从地底传来的回响。唱完就走,头都没回。
第六天,瘸腿邮差来。
把一封没地址的信压在手印边,信封上画了个歪月亮。旧信封,边角磨破,像翻过无数遍。放下就走,拐杖敲地,一声,一声,像心跳。
第七天,没人来。
长老一个人站在废墟中央。天阴,云厚,风停。他以为等不到了。低头看那滴血,忽然觉得它像颗种子,埋在空气里,等着人唤醒。
正午,墨血忽然颤了。
不是抖,是胀。像里面有东西在呼吸。边缘泛出一道光,淡,金中带红,像天刚亮时的第一缕。光绕着血转一圈,然后——映出影子。
不是一个人。
是无数人:写诗的学生,刻字的工人,哼歌的老人,贴纸的情侣。他们的手都朝黑石,嘴在动,没声,可影子里的字清清楚楚:“我们接着写。”
长老不动。
他知道,这不是召回,不是复活,甚至不是回应。这是选择——刘斌还在某处,没散,没灭,只是沉在诗的缝隙里,听人间还有没有人说真话。只要还有人写歪诗,念错句,哼走调的歌,他就没死。
光退了。
血恢复原样,还悬着。
长老转身,走。到废墟边,停下,从袖里掏出一张纸,展开,是昨夜写的诗。他没看,直接撕了。纸片飞,几张沾风,飘向黑石。
有一片,轻轻搭在手印边上。
上面写着:“你不在了,可诗还在吵。”
风起。
纸没飞远,落在墨血正下方,像垫着什么。
血不动。
可风停的刹那,那滴墨血——
往下沉了半毫米。
那一刻,黑石上的墨丝停了。掌印的裂缝微微张开,像嘴,像在笑。远处,废弃电话亭里,一部老式电话突然响,铃刺耳,响三声,断了。
同一时间,城市另一头,盲人歌手在街头弹琴。手指抚弦,忽然换了一首没人教过的曲子。调子生涩,却带着某种熟得发烫的韵。路人停下,有人听出来,那是刘斌早年一首被禁的诗,没发表,只在小圈子里传过。
歌手不知道自己在唱什么,他只觉得,这旋律一直藏在心里,今天才找到出口。
地下铁最深的隧道里,一节废弃车厢墙上,有人用血写了一行字:“诗不是用来镇压的,诗是用来点燃的。”字未干,灯光下,竟微微发烫。
长老回到家,点了一炉香。香灰落下,堆成小山。他盯着灰,忽然低声念:“诗不镇门——门自诗焚。”
香灰一颤,裂开一道缝。
他笑了。
他知道,那滴墨血不会一直悬着。它在等,等足够多的声音,等足够多的真话,等足够多的人不再怕说错。
等它落下的那天,不是完,是开始。
此刻,风又起了。
纸片被卷起,擦过墨血边缘,像一次轻触。
血还悬着,可那一丝下沉,已像种子破土,像心跳重新开始。
人间的诗,还在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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