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之门,开始乱了。
门在城北墨塔遗址深处,九重黑石垒成,门框刻满《镇魂长诗》的韵脚,青火在门心烧,三短一长,像心跳,稳得吓人。那是黑袍人镇“诗乱”的根——他们信,只有“正确”的诗,才能稳秩序;只有“完美”的节奏,才能锁异界。
可现在,火光忽明忽暗,节奏断了。门框刻纹发烫,像轮子卡了东西。门心那句“归来者,永囚”被杂音撕开,碎成片,像孩子扯烂的纸条,飘散。
门里的青火,第一次有了“情绪”。
它不再冷,开始抖,挣扎,甚至……学。它想复现那些乱音,总差半拍;想学孩子笑,变成哭;想拼回“正确”的诗,可“错”的碎片不断涌进来,像病毒,啃它的逻辑。
刘斌坐在山道原地,盘膝。
他知道,时候到了。
他抬手,指尖点地,开始写《镇魂长诗》。第一句:“天地无言,诗自生哀。”
写完,他故意抹掉最后一个字,让“哀”只剩半边,像被刀削去一半的脸。
第二句:“魂镇长夜,光不复来。”他把“光”改成“火”,又把“火”写歪,破了平仄,像瘸子跳舞。
第三句,他跳到结尾:“归来者,永囚。”可他写成“囚者归,永不还”,字序颠倒,韵脚全毁,像一场故意的冒犯。
残诗升空,不奔门,反而散进风里,像灰,飘向城角。
一个孩子捡起落叶,看见“囚者归,永不还”,随口接:“那他干脆别归,写首新诗算了。”
老农听广播念这句,啐一口:“囚都永不还了,还归个屁,种地实在。”
街头诗人抄下这句,改七遍,最后写成:“我囚于世,诗却自由。”
这些“错诗”在街上传,像病,像瘟,像一场没声的反。它们不强,不美,可它们“活”。每句被改的诗,都像一根针,扎进门的节奏里。门里的青火猛晃,火苗扭成哭脸,又笑,再变一张张模糊的嘴,像在争谁才是“正统”。火舌舔门框,刻纹剥落,露出底下从没见过的纹——那是更老的符号,属于“诗还没被管住”的年代。
刘斌闭眼,识海里,九渊图第七环早断了,新纹浮现,是一道“断链”。他不再压,不再连,而是反过来敞开。他把民间来的“错诗”“怪调”“童言”全引进识海,让它们在断环处转,形成一股逆流。那些声音,像溪进干河,像星火点荒。它们没规矩,却自有拍子;不求和,却能应。
门在抖。
它习惯整齐的哀歌,习惯“正确”的诗来镇,习惯诗者拿命祭的仪式。可现在,它听见笑,听见跑调,听见“写错了也没事”的声音。它的根松了——不是被打碎,是被“不守规矩”瓦解。它的脑子崩了,因为“错”才是活的常态,“完美”才是关它的笼子。
刘斌手指一颤,最后一句残诗落下:“诗不镇门,门自崩。”
他没写完。
笔画停在半空,指尖悬着一滴血,迟迟不落。他知道,这一笔下去,门会炸,黑袍人必来。他不能写完,也不能停。这一笔,必须悬着,像一把没落的刀,像一句没说完的话,像所有被掐断却还在响的声音。
远处,城市上空,第一缕乱诗音汇成云,压向墨塔。那云不灰不黑,是一种从没见过的“灰白”,像没洗的宣纸,像没干的墨。云里,隐约有无数声音在说——老人咳嗽、孩子梦话、街边叫卖、雨打铁皮的噼啪……它们不成诗,却比诗更真。
刘斌睁眼,嘴角轻轻一扬。
他知道,门不会马上塌。它会挣扎,会反扑,会派黑袍人追杀“灰种”。可它再也回不去了。因为“诗”不再是供在庙里的神像,而是路边的草,是孩子随口哼的调,是老农骂天时吐出的烟圈。
诗,活了。
他站起来,拍了拍衣角的土,转身下山。身后,那块埋铜牌的土里,一株嫩草正钻出地面,叶尖上,一滴露水,映着太阳,像一颗没干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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