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途同学不多,有限的几人里,能担得起浓墨重彩的,郑与山绝对要算一个。
他说论先来后到,原也没错。
他需要的时候去帮他,也是高途曾亲口答应过的。
高途进HS,其实不过七年,以讹传讹的十年,最初是沈文琅为了帮他这个面嫩的助理立威,后来是为堵郑与山的嘴,说高途当年在学校就是他的创业拍档,哪有挖人家元老墙角的。
虚虚实实,的确也是十年。
但高途和郑与山,却不只是十年的情分。
高途很小就知道的两件事,一是维持自己的身份伪装,不要让高明知道真相;一是要好好读书,早点从高明的手上脱离出去。
没有足够的柴火,该怎样把水烧开?
怎么都凑不到柴的话,便只有倒去壶里的一些水。
按部就班不是高途的最优选择,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金钱,他有的,只是自己的精力。那么,以优异的成绩跳级进少年班,然后直升大学,再以最快的速度修完课业毕业。这样,他大学毕业的时候,才十八岁。
十八岁,他成年了,可以名正言顺地脱离高明。而且,那是多好的年纪,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说不定,还能好好选方向,继续深造,直至大展拳脚。
盛少游在山南帮高途指点这些江山的时候,铁画银钩,意气风发,仿佛他写在那纸上的一切,真的立马就匍匐在了高途眼前。
可是那个十八岁,好遥远啊。
高途跳级进了少年班,郑与山说,那时他和高途就是同学。
世界里只有上课和打工的高途,对这完全没什么印象。
“我一个少年天才,跳级来的,结果还有一个和我齐头并进但却只用我一半时间学习的人,最可恨的是,他完全不记得我。”高途听郑与山恨恨地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是很多年以后了。
其实,高途还是不记得,但他知道,郑与山是他少年班的同学。
因为母亲的葬礼,就是郑与山一手操持的。墓地的钱是他吵来的,墓地也是他选的,甚至墓碑上“苏年之墓”那几个字,都是他的手书。
那混乱的三天是高途一生的痛。
痛到他一生,想起那三天,也只剩混乱。
那天是星期五,便利店值晚班的人想让高途晚上帮忙代班,高途觉得很累,罕有地拒绝了。挂掉电话后,他无力地靠在长椅上,说不上来为什么,心慌手抖。
“高途,你怎么了?”旁边有人在问他。
然后,他的手机响了起来,电话那头说,苏年和高晴出了车祸……
那一段,高途至今都捋不出什么有效记忆,全是浑浑噩噩。是郑与山接了电话,然后带着高途,去了风岛,处理了所有原本该是高途去处理的事情。
高途再有记忆的时候,就是在火化区外面,郑与山拦住工作人员,他很厉声地对浑噩呆愣的高途说:“高途,你跪下,给阿姨磕头。再看她一眼,以后这个世界上,你就没有妈妈了。”
高途是失去过母亲的——十岁那年,母亲和高明离婚,留下了自己,带走了不到一岁的高晴。
高途不怨恨,相反,他理解她。
他身边可以没有母亲,但至少她在某处。
如果可能,高途转身,她会在那里等。
像是十三岁的夏天,他花一周搭便车,辗转挪腾,只要到山南,就能见她一面。
现在,这些都不可能了。
郑与山说,以后这个世界上,你就没有妈妈了。
母亲留下了五岁的高晴,自己走了,永远地走了。
在高途十五岁的秋天。
秋天,万物收获的季节,而高途,什么都没有。
除了那个同样因车祸在重症监护室生死未卜的妹妹。
肇事司机推诿扯皮,理赔的钱是郑与山去交涉来的,墓地也是郑与山随行就市选的。墓园见他们人小,拿捏欺人,后来又因为墓碑上的字,漫天要价,郑与山二话没说,自己上手,写了“苏年之墓”那几个大字。
安葬完母亲,郑与山陪他站在墓前,他说,“高途,黄泉路上无富贵,奈何桥上无大小。你得看开些,你还有很多事要做。”
可是,高途并没有做太多事,连高晴往回转院大部分都是郑与山去帮忙操办的,甚至找人去揪出高明,摁到医院去做高晴的监护人。
高途跟着郑与山,时而清醒,时而混沌。
机械而麻木,让自己不坍塌下去,就已经耗费了太多心力。
一直等高晴好转过后,高途去感谢郑与山,郑与山轻描淡写地说:“以后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帮我就可以了。”
“好。”高途很郑重地点头答应。
许多旧事,是会因为人的认知而改变的。
当高途真的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后,他才后知后觉,他混乱的那三天里,一直拽着他的郑与山,到底都为他尽了什么心、出了多少力、费了多少神、扛了多少事。那不是简单的一句“有钱难买灵前吊”,那是已经成为百密不疏的高秘书,都不知道能不能做得如当时一样妥帖的人生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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