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验院挂牌后,时若就忙得脚不沾地, 虽说有方舟、李文远他们帮衬着,可大事小情,总得过她的眼。
这天儿一冷,检验院那几间屋子就显得格外空旷,炭盆烧得再旺,好像也驱不散那股子从青砖缝里渗出来的寒气。时若伏在案上,正对着一份从南边送来的关于“水鬼索命”案的卷宗和几包号称“河底淤泥”的样品出神,鼻尖冻得有点红。
“大人,您歇会儿吧,喝口热茶。”方舟端了个粗陶茶杯进来,“这南边的案子邪性,光看这些泥巴哪能看出名堂,等咱们的法子传过去,让那边的人按规矩取了水样和尸身上的附着物一并送来,才好断。”
时若接过茶杯捂着手,点点头:“是这个理。所以咱们这培训的章程,得赶紧弄出来,各地派来的仵作到了,得让人家学到真东西,回去能顶用才行。”她叹了口气,“就是这屋子,冬天办案,着实冻手冻脚。”
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马车声和汉子们中气十足的吆喝。时若和方舟走到门口一看,只见萧逐渊带着几个京营的亲兵,正从两辆大车上往下搬东西。
“你这是……”时若疑惑。
萧逐渊拍了拍手上的灰,咧嘴一笑:“知道你们这儿冷,给你们送点‘军需’过来。”他指着一口正被抬下来的硕大的黄铜物件,“瞧,行军锅,够大吧?烧起炭来,暖和!还有这些,”他又指向几个捆扎结实的大麻袋,“上好的银丝炭,无烟,耐烧。这冬天长着呢,可不能把咱们检验院的大功臣们给冻坏了。”
方舟和闻声出来的几个吏员都乐了,七手八脚地帮着搬。那口黄铜行军锅被安置在最大的那间证物分析室中央,下面垫上青砖,炭火一生起来,橘红色的火苗舔着锅底,热气很快便蒸腾开来,不一会儿,整间屋子都暖融融的,那股子阴冷潮湿的寒气,真就被驱散了大半。
“还是将军想得周到!”方舟搓着手,笑得见牙不见眼,“这下可好了,就是熬夜忙着,手也不抖了!”
萧逐渊又从马车上拎下两个大食盒:“光暖和不顶饱。今儿晌午,大伙儿都别忙活了,涮锅子!我让人从‘东来顺’切的鲜羊肉片,还有冻豆腐、白菜、粉丝,管够!”
这下可炸了锅,检验院这些日子大家都绷着弦,难得有这么轻松热闹的时候。炉子支起来,铜锅里清汤翻滚,香气四溢,碗筷摆开,热气混着欢声笑语,小小的检验院,顿时有了过年般的喜庆。
时若也被萧逐渊拉着,围坐在锅边。看着李文远小心地涮着羊肉,看着方舟和几个年轻吏员抢着下粉丝,看着萧逐渊笑着给大伙儿分蘸料,她心里那根一直紧绷的弦,也慢慢松了下来,暖意顺着喉咙下去,一直流淌到四肢百骸。
“怎么样,我这‘后勤保障’,还成吧?”萧逐渊凑过来,低声问,顺手往她碗里夹了片烫得刚好的羊肉。
“成,太成了。”时若笑着点头,“比发十道嘉奖令都管用。”
吃着聊着,话题不知不觉又绕回了正事。李文远抿了口小酒,感慨道:“咱们这检验院,算是立住了。老夫干了半辈子仵作,见过太多糊涂案,就盼着有这么一天,能让‘物证’说话,如今真办成了,心里头,舒坦!”
方舟也兴奋地说:“就是!大人,您不知道,现在刑部、大理寺那边,送东西过来,态度都不一样了,客气着呢!前几天还有两个外地来的书吏,偷偷问我,能不能抄录咱们的《常见毒物反应表》……”
萧逐渊听着,对时若笑道:“瞧瞧,你这盏灯,可是越点越亮了。”
时若心里也高兴,但没忘形:“这才刚起步,规矩立起来容易,守下去难,各地情况不同,人也不一样,往后,怕是还有得磨。”她顿了顿,看向萧逐渊,“对了,京营那边,都妥帖了?”
“差不多了。”萧逐渊点头,“该清的清了,该立的规矩也立了,往后就是按章操练。陛下挺满意,前几日还透了口风,可能让我兼个兵部的差事,参赞些军务。”
“那敢情好。”时若真心为他高兴,他整顿京营,顶着那么大压力,如今总算见了成效,在军中站稳了脚跟。
“嗯,往后我这边稳了,你那边要人、要物,或是遇上什么难缠,只管说。”萧逐渊语气笃定,“咱们俩,一个掌刑名之‘眼’,一个握靖安之‘剑’,这京城,总该更清朗些才是。”
这话说得朴实,却让在座的人都听出了分量。李文远举杯:“将军这话在理!老夫以茶代酒,敬将军和夫人!”
一顿暖锅,吃得酣畅淋漓,也把所有人的心气儿拢得更紧了。
送走萧逐渊,收拾停当,已是午后。阳光透过窗纸,暖洋洋地照进来,时若回到自己的公事房,看着桌上那堆等待处理的卷宗,却不再觉得冰冷烦难。
她提笔,开始起草《检验院仵作培训纲要》。一条条,一款款,写得格外顺畅,脑子里想的,是热气腾腾的铜锅,是同僚们亮晶晶的眼睛,是萧逐渊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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