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
布拉卡·裂石魁梧的身躯凝滞在原地,如同亘古存在的岩石。他手中的“碎岩者”深深嵌入自己的胸膛,黑红色的邪恶能量与从他心脏泵出的、蕴含着最后生命精华与不屈意志的滚烫鲜血激烈冲突,发出令人心悸的“滋滋”声。那缠绕斧身的黑暗能量如同被投入沸油的冰雪,迅速消融、溃散。
他没有立刻倒下,反而用尽最后的气力,将目光投向那布满裂痕的图腾柱。他眼中最后一丝清明的火焰燃烧到了极致,那是一种超越了肉体痛苦的、对污秽的极致憎恨与对氏族未来的最后祈愿。
“轰——!!!”
以布拉卡为中心,一股纯粹由生命与意志引爆的能量冲击,混合着“碎岩者”中残存的氏族传承之力,轰然爆发!这冲击并非针对实体,而是精准地、决绝地撞向了图腾柱最核心的那点黑暗余烬!
“不——!”(一道充满惊怒的黑暗意志碎片扫过,随即如同被掐断般消失)
图腾柱顶端那枚布满裂痕的紫黑色晶体,终于承受不住这内外交攻的最后重击,在一声清脆的、仿佛玻璃碎裂的鸣响中,彻底爆裂开来!无数碎片化作飞灰,其中蕴含的最后一丝精纯黑暗意志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后,彻底湮灭。
失去了核心的支撑,巨大的图腾柱发出一连串不堪重负的呻吟,柱身上的裂痕如同蛛网般急速蔓延,最终在一阵剧烈的摇晃中,从中间断裂、垮塌下来,激起漫天烟尘。
束缚着所有兽人的无形锁链,在这一刻寸寸断裂。那些跪伏在地、眼神空洞的兽人们身体猛地一颤,随即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般瘫软下去,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但眉宇间那扭曲的痛苦却缓缓消散。祭坛周围那些古老的氏族图腾光芒,在失去了黑暗压制的瞬间,如同复燃的篝火,骤然变得明亮而温暖,柔和的光芒如同母亲的怀抱,抚慰着这片饱经摧残的土地和它的子民。
石窟内,陷入了短暂的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声、锁链垂落的哗啦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碎石滚落声。
洛克怔怔地站在原地,手腕传来的剧痛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他看着父亲依旧屹立不倒的背影,看着那柄贯穿了父亲心脏的传承战斧,看着那洒落一地的、暗紫色的、不再受污染的鲜血……时间仿佛倒流回十二年前,那扇轰然落下的石门前,父亲最后将他推开的那一幕。
这一次,父亲依旧选择将他推开,推开了名为“仇恨”与“执念”的深渊,用最惨烈的方式,偿还了(或者说,他认为需要偿还的)那份愧疚,并完成了身为族长最后的守护。
“父亲……”洛克的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带着血沫。他没有冲上前,只是缓缓地、缓缓地单膝跪地,低下了他一直倔强昂着的头颅。泪水无声地滑落,滴落在沾染了父亲鲜血的土地上。
卡萨沉默地收起了双剑,这位向来粗豪的战士,此刻也抿紧了嘴唇,抬手抹了一把脸,不知是汗水还是别的什么。莱拉支撑着盾牌,圣光缓缓收敛,她看着洛克的背影,眼中充满了无声的哀伤与敬意。艾斯特尔和精灵游侠们也都垂下了武器,微微颔首,致以对一位勇士最后的礼节。
艾伦强撑着站起身,灵魂的创伤让他脚步虚浮,但他还是走到了洛克身边,将一只手轻轻放在他未受伤的肩膀上。没有言语,只有一股温和的、带着秩序之力的暖流缓缓渡了过去,稳定着洛克剧烈波动的情绪和手腕的伤势。
“他……回家了。”艾伦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就在这时,被锁在石壁上的沃加长老发出一声悠长而悲怆的叹息。老萨满看着布拉卡屹立的背影,老泪纵横。“他……一直都知道……格鲁姆……他从未真正责怪过你……他只是……无法原谅自己……没能保护好你……和氏族……”
沃加的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击碎了洛克心中最后的壁垒。他再也无法抑制,发出一声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哀嚎,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
短暂的休整与肃穆之后,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
图腾柱被摧毁,大部分被控制的兽人陷入昏迷,需要照料。裂石氏族元气大伤,幸存者十不存一。而更重要的是,那个从图腾柱核心逃逸的黑暗意志,以及布拉卡走出的那个幽深洞窟,都预示着危机并未完全解除。
艾伦在茉艾拉的圣光治疗和自身秩序之力的缓慢滋养下,稍微恢复了一些。他走到坍塌的图腾柱废墟前,灵魂印记仔细感应着。
“核心的污染源确实被布拉卡族长和我们合力清除了,”艾伦蹙眉道,“但有一缕最精粹的黑暗意志在最后时刻逃脱了,它没有消散,而是……向着峡谷更深处遁去了。”
他的目光投向那个依旧敞开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洞窟。
“那里面的气息……很熟悉,与哀嚎深渊,与魔族的力量同源,但更加……古老和隐晦。”洛克已经重新站了起来,他小心地用绷带固定住自己碎裂的手腕,脸上虽然还带着悲戚,但眼神已经重新变得冷静和锐利,只是那锐利之下,沉淀了更深沉的东西。“父亲是从那里出来的……里面一定还有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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