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还没完全清醒,连桌上的早饭都忘了。
“先吃饭。”
岁安说道,他放下手里的筷子,看着清欢停在院门口的背影。
她的肩膀轻轻晃了晃,像是才反应过来,慢慢转过身,目光终于落在他身上,却又飞快地移开。
她走过来,拉开椅子坐下,捏着碗沿,却没立刻端起来,只是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着,遮住眼底的情绪。
桌上的粥已经温了,岁安把勺子往她那边推了推,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你是不是不舒服?”
岁安终是没忍住,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指尖传来的温度很正常,没有发烧。
可她的身子却颤了一下,往旁边躲了躲。
清欢的心跳瞬间快了,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没……没有不舒服,就是……就是早上起得早,有点困。”
她不敢看岁安的眼睛,怕自己眼里的慌乱被他看穿。
她怎么敢告诉他,这些日子,她脑子里全是他的影子,雕石头时专注的侧脸、吃饭时慢吞的模样、晚上抱着她时温热的体温。
只要一想到这些,她就浑身燥热,连夜里都睡不着,只能靠着他的拥抱才能勉强安稳。
她更不敢说,刚才在溪边,抱着他的衣服时,那些控制不住的念头又涌了上来。
这些隐秘的心事像藤蔓,缠着她的心脏,让她喘不过气,却又没法说出口。
她怕说了,连现在这样的相处都会变味。
岁安看着她躲闪的模样,也没再追问。
只是把自己碗里剩下的半个红薯推到她面前,声音放得更柔:
“先吃点红薯,垫垫肚子,困的话吃完再去睡会儿,鸡我去喂。”
清欢动了动,抬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立刻低下头,小声“嗯”了一声,拿起勺子,慢慢舀起粥,却没什么胃口。
只是小口小口地喝着,粥的暖意滑过喉咙,却没驱散心里的燥热。
饭桌上很安静,只有两人轻轻的咀嚼声,还有院外偶尔传来的鸡叫。
岁安没再说话,只是偶尔帮她夹块咸菜,看着她慢慢把粥喝完。
清欢喝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碗,起身想收拾碗筷,却被岁安按住了手。
“我来收拾,你去休息会。”
他的手碰到她的手,温热的触感让她又慌了,连忙抽回手,点了点头,转身往屋里走。
洗完碗,岁安扛着半满的木桶往田埂走,桶沿晃荡着溅出几滴清水,落在路边的狗尾草上,沾湿了毛茸茸的穗子。
初秋的日头刚爬高,晒在背上很舒服,却没能让他开心起来。
刚才清欢躲着他手的模样,还有她眼底那层化不开的迷离,总在脑子里转。
田垄边的白菜苗刚冒半指高,嫩生生的绿,沾着晨露。
他蹲下身,把木桶往土边一放,木瓢舀起清水时,才稍微回了神。
清水顺着瓢沿流进地里,润开一圈深色的印子,小苗被水浇得直起了腰,可他的目光却没落在苗上,反而飘向了山脚下的方向。
镇上的老中医就住在街口,去年他崴了脚,就是老中医给敷的草药,没几天就好了。
“肯定是上火了。”
岁安小声嘀咕,伸手挠了挠后脑勺,脑子里开始回想清欢这阵子的反常:
白天总躲着他,一靠近就脸红;
晚上说热,非要抱得紧紧的才能睡;
刚才吃饭时连最爱吃的腌萝卜都没夹几口,眼神还飘乎乎的。
村里老人常说,天燥的时候人容易上火,上火了就没精神、心发慌,清欢这症状,可不就跟上火一模一样?
木瓢没拿稳,半瓢水洒在了鞋上,湿了一片,他也没在意,只是赶紧把瓢放回桶里。
心里已经盘算开了:
等下午太阳落下去点,不那么晒了,就跟清欢说去镇上一趟。
先带她去看老中医,让老大夫开两副清热的草药,熬着喝几天,肯定能好。
看完大夫,再去街口张婶家买块糖糕。
上次清欢路过镇上,盯着张婶的糖糕摊看了好一会儿,当时没来得及买,这次正好补上。
他又舀了一瓢水,慢慢浇在白菜苗根部,动作比刚才慢了些,嘴角还悄悄弯了弯。
想着清欢吃糖糕时的样子,她肯定会先咬一小口,眼睛亮晶晶的,说“真甜”,然后把剩下的掰一半给他。
每次有好吃的,她都这样。
到时候再跟她说,老中医的草药不苦,加两颗冰糖就好了,她肯定就愿意喝了。
田埂上的风轻轻吹着,带着泥土的腥气和青草的香。
岁安浇完最后一垄白菜,把木桶往肩上一扛,转身往山上走。
天真的他没多想清欢的反常里藏着别的心思,只当是她身体不舒服,只想着赶紧带她去看大夫。
清欢蹲在鸡笼旁,手里的玉米碎撒得七零八落,好几粒没喂到鸡嘴里,滚进了笼底的干草里。
小鸡们围着她的手叽叽喳喳抢食,她却没心思看,只觉得一股热意又从心口窜上来,顺着脊背往四肢漫,连刚洗过冷水澡的皮肤,都像是被重新烘得发热。
她猛地站起身,玉米瓢“哐当”掉在地上,转身就往屋里跑。
刚才洗冷水澡时,冰凉的水浇在身上,确实能压下片刻的燥热,可擦干身子穿上衣服,那股热又卷土重来,比之前更甚。
她站在里屋的衣柜前,双手撑着柜门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头发还没全干,几缕湿发贴在颈后,脸色绯红,眼神里满是自己都看不懂的慌乱。
“不行……”
她咬着下唇,在衣柜里胡乱翻找,最后拽出一件新做的浅灰布衫。
是她前阵子特意给岁安缝的,比他现在穿的那件更合身,布料也更软。
她攥着布衫,深吸一口气,转身就往院外走。
岁安刚把木桶里剩下的水倒进菜畦,正弯腰收拾木瓢,就听到身后传来清欢急促的脚步声。
他直起身,回头时,就见清欢攥着件新布衫跑过来,额角还沾着点湿发,脸色红得不正常。
“你……你身上的衣服脏了,得换这件新的。”
清欢把布衫往他手里塞,语气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急切,甚至伸手去拉他身上的旧布衫领口。
可碰到他温热的皮肤时,自己的手先颤了一下,却没松开。
“快换,旧的我拿去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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