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壤七镇的冬天来得又急又狠。
一夜之间,黄沙被冻成硬壳,风卷着雪粒,像刀子一样刮过街巷。镇上的房顶压着石块,防止被掀翻,井口用厚木板盖死,怕水结冰撑裂井壁。
砚清的武塾却没关门。
天刚蒙蒙亮,他就起来了,扫掉门口的积雪,把茶壶里的水烧开,倒进粗陶碗里,摆在案上。热气袅袅升起,在冷风中只飘了几寸就散了。
他不教桩了,改教人“如何在风雪里活久一点”。
“站桩是锻骨,可活命,靠的是脑子。”他站在院中,声音不高,“雪天路滑,别急走,脚要贴地;风大,别迎着吹,侧身走,省力。”
陈三裹着破袄,缩着脖子问:“先生,这算心相吗?”
砚清摇头:“不算。心相是符,是阵,是引天地之力。”他指了指自己的头,“这叫‘想明白’。”
泥工咧嘴笑了:“那您这算‘人相’。”
砚清没笑,但眼角动了动。
他知道,这镇子,开始把他当“自己人”了。
大半年过去,北壤的风沙依旧,灵力依旧稀薄。
可砚清知道,体内那股积蓄已久的灵力,终究压不住了。
那一夜,他如常闭门调息,盘坐于床。
丹田内,灵力如江河奔涌,已从“气态”凝成一缕淡青色的“灵液”,缓缓旋转,沉而不散。
筑基,成了。
没有灵光冲天,没有异象显现,甚至连屋外的茶壶都没震一下。
这本就是常态。
他早已不是第一次突破,前世在边关战场破入化神时,天地共鸣,血染征袍,那是万军瞩目、生死一线的绝境爆发。
而如今,他要的不是“显”,而是“隐”。
他要做一个“无根之人”,一个从尘里长出来的武夫,
所以,这一境,他压得极稳,
像一滴水落入沙地,悄无声息。
但他知道,这不只是“灵力化液”那么简单。
化气期,灵力如气,流转经脉,快而散,消耗大;
筑基后,灵力成液,沉于丹田,凝而不泄,一滴可抵百息之用。
更重要的是,灵液能反哺神识,让感知更锐,反应更快,
哪怕在灵力稀薄之地,也能以更少的消耗,完成更精准的动作。
这是一次质的转变,是从“消耗”到“精控”的进化。
可他没有欣喜,没有感悟,没有细细体味。
对他而言,这不过是“又走了一遍的路”。
他甚至没睁眼,只是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便继续调息,
仿佛突破的不是境界,而是呼吸的节奏。
他知道,这一世,
不能像从前那样,灵力充沛、功法齐全、资源不断,
他得用最笨的办法,一拳一桩,一息一吐,
把路,从头走一遍。
所以,他不急。
他要在这北壤七镇,
磨到筑基后期,再走。
一来,时间够久,人设已立,没人再问“砚清从哪来”;
二来,等他离开玄明界时,才不会引动大阵。
——结丹之后,中央的“界锁”会自动标记修士,
想出界,得交“离境税”,得有“界引”,得有“信度”评级。
而他,一个无门无派、无财无势的武夫,
根本拿不到这些。
可若在筑基期离开,玄明界尚有“流民通道”,
不查身份,不收税,只要不带灵脉走,谁也不会拦你。
他知道这些,
因为前世,他就是那个“被拦住的人”。
他曾是战魂宗少主,王海之子,
而所有人初入门时就会注入“真元印记”,上一世天象门是如此,此生三省门亦是如此
像一张身份证,也像一道枷锁。
结丹之后,他就成了“界内资产”,
中央不会放他走。
而更讽刺的是——
玄明界早已不是最强界面。
几百年前,它就被天元界、太虚界甩在身后,
可中央封锁消息,只宣传“我界最强,万邦来朝”,
让百姓相信,自己活在最好的时代。
直到天元界大举入侵,王生息才明白——
中央不怕外敌。
他们怕的,是界民知道:
原来,真正的“回响”,来自人心,而非权柄。
一旦这个真相被戳破,
“念”就会断绝,
“回响”就会消失,
他们的统治,就会崩塌。
所以这一世,筑基后期他便要走,
但走得悄无声息,
像一粒沙,随风而去。
新年到了。
镇上难得热闹。家家户户贴了红纸,门口挂了灯笼,铁匠铺的老匠人还打了几串铁铃,挂在屋檐下,风吹就响,叮叮当当,像过年。
砚清也贴了红纸,但不是“福”字,而是“武塾”两个字,用墨笔写得方正,贴在门楣上。
他没打算过节,只准备了点粗米和腊肉备着,继续调息。
可初一早上,他刚扫完雪,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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