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第二周,重庆的天空,变得愈发阴沉。并非因为天气,而是因为悬在城市上空的死亡威胁。
日军的报复,来得比预想中更快,也更残忍。在地面战场上吃了亏,他们便将怒火倾泻到了手无寸铁的平民头上。自从五月以来,对重庆的战略轰炸,其规模和频率,都在不断升级。而进入六月,这种轰炸,几乎变成了家常便饭。
“呜——呜——呜——”
尖锐、凄厉的防空警报,再一次毫无征兆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我正在办公室里审阅一份关于华北敌后战场的情报,那声音仿佛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了我的心脏。
“次长!快!进防-洞!”林翰文连门都来不及敲,直接冲了进来,脸上满是焦急。
“慌什么。”我放下文件,站起身,走到窗边。只见远方的天空中,已经出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黑点。它们排着整齐的队形,像一群逐臭的苍蝇,嗡嗡地向着这座城市扑来。紧接着,城内各处的防空炮开始怒吼,在灰色的天幕上,炸开一团团黑色的烟云。
“今天来的,比以往都多。”我喃喃自语。
“是的,次长。雷达站报告,至少有三个批次,超过一百架敌机!”林翰文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我没有动。我只是静静地看着。我能看到,地面上,无数渺小的人影,正在惊慌地奔跑,涌向那些简陋的防空设施。我也能看到,高射炮的火力网虽然看似密集,却根本无法真正威胁到万米高空之上的敌机编队。这又是一场不对等的屠杀。
很快,第一枚炸弹落下的声音传来。那不是一种单纯的爆炸声,而是一种沉闷的、撕裂大地的巨响,仿佛地球的深处,有一头怪兽在痛苦地咆哮。紧接着,便是连绵不绝的爆炸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密集,越来越震耳欲聋。脚下的大地开始颤抖,窗户的玻璃发出“嗡嗡”的悲鸣。一根根粗大的黑色烟柱,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冲天而起,像一株株死亡的植物,迅速地生长、绽放。
我的办公室,在这剧烈的震动中,仿佛是惊涛骇浪里的一叶扁舟。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桌上的文件被震得四处飞散。林翰文死死地护在我的身前,但我却推开了他。
我的目光,透过烟与火的间-隙,望向了这座正在呻吟的城市。我看到了燃烧的房屋,看到了倒塌的墙壁,我仿佛能听到瓦砾下传来的哭喊与呻吟,能闻到空气中弥漫开来的、那股混杂着硝烟与血腥的焦糊味。
这就是战争。它不只发生在血肉横飞的前线,也发生在这看似安全的后方。敌人无法在战场上征服我们的军队,便企图用这种残暴的方式,摧毁我们人民的意志。
许久,轰炸终于过去了。当最后一架日军飞机消失在天际,当那令人窒息的引擎轰鸣声远去,警报解除的信号才响起。我走出小楼,外面的世界,已经如同地狱。不远处的街道,被炸出了一个巨大的弹坑,原本的房屋,已经变成了一片断壁残垣。幸存下来的人们,正从藏身之处走出来,他们脸上没有泪水,只有一种混杂着悲愤、恐惧和麻木的表情。他们开始沉默地在废墟中挖掘,寻找着自己的亲人。
我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心中那股名为“愤怒”的火焰,几乎要将我的理智烧成灰烬。但我不能。我越是愤怒,头脑就必须越是清醒。
“翰文,”我转过身,声音平静得可怕,“去告诉戴笠,我要知道,日军在武汉的航空队,其驻地、规模、机型、指挥官,所有的一切。三天之内,我必须看到完整的报告。”
“次长,您是想……”林翰文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
“他们有飞机,我们也有。”我的声音里,带着钢铁般的冰冷,“命令空军,所有能飞的飞机,全部进入战备状态。我要让他们知道,重庆的血,不会白流!”
然而,就在我准备策划一场针对武汉日军机场的报复性空袭时,一份来自北方的绝密情报,却让我不得不暂时将这个计划搁置。
这份情报,与华北的战事无关,与中原的对峙也无关。它来自一个遥远而又陌生的地方——诺门罕。
六月的第三周,我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反复研究着这份只有寥寥数语的情报,以及摊开在桌上的、那张比例尺极大的远东地图。
情报显示,自五月中旬以来,在满洲国与外蒙古的边境线上,一支名为“关东军”的日军部队,与苏联的远东红军,爆发了激烈的军事冲突。冲突的规模,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扩大。双方都投入了大量的坦克、火炮和飞机。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边境摩擦,而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现代化的大规模战争。
“诺门罕……”我的手指,在地图上那个不起眼的位置上划过。我的大脑,如同一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将这个信息与我所知道的、关于这个时代的所有国际关系和战略格局,联系在了一起。
“次长,您已经看了一天了。”林翰文小心翼翼地给我换了一杯热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我指挥了八年抗日战争请大家收藏:(m.20xs.org)我指挥了八年抗日战争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