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武汉,秋老虎依然肆虐,但笼罩在这座三镇之城上空的,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暑气。万家岭大捷的喜悦,如同投入湖中的一颗巨石,激起的巨大波澜尚未平息,但更深层的暗流——那是对战争走向的焦虑和对国家命运的忧思——已经悄然涌动。胜利的狂欢,就像一场短暂的烟火,绚烂过后,留下的,是更加深沉而凝重的夜。长江的水,依旧日夜不息地向东奔流,但江面上,除了运送伤员和补给的民船,更多的是逆流而上,满载着工厂机器、政府档案和不愿做亡国奴的民众的轮船。这座城市,像一个外表依然坚强,内里却已开始准备后事的巨人,于喧嚣和悲壮中,默默地计算着自己的余生。
我的参谋本部,依旧是整座城市最繁忙、最紧张的心脏。万家岭的胜利,并没有给我带来片刻的喘息。恰恰相反,它像一针强心剂,让整个战局的节奏,骤然加速。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一场战役的胜利,无法从根本上扭转中日两国在国力与军力上的巨大差距。冈村宁次,那头被我们狠狠地揍了一拳的猛兽,绝不会就此善罢甘甘休。他只会以百倍的疯狂和残忍,发动更猛烈的反扑。地图上,代表着日军的蓝色箭头,非但没有因为万家岭的惨败而后退,反而在长江北岸和华南的海岸线上,呈现出更加咄咄逼人的态势。我知道,对于武汉,对于整个中国而言,最严峻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十月,将是决定命运的一个月。
一、第一周(10月1日-10月7日):凯歌声中的警钟
十月的第一天,是中华民国的国庆日。按照惯例,本应有盛大的庆祝活动。但在此刻的战时首都武汉,一切都被简化了。没有阅兵,没有游行。只有清晨在政府大楼前,举行的那一场简短而肃穆的升旗仪式。
当青天白日满地红的国旗,在雄壮的国歌声中冉冉升起时,我站在观礼的人群中,看着广场上那些自发前来的民众。他们的脸上,交织着万家岭大捷带来的骄傲,和战争阴云笼罩下的忧虑。他们高唱着“三民主义,吾党所宗”,声音嘹亮,却带着一丝悲怆。我看到许多人的眼角,都噙着泪水。
“韩次长,真是扬眉吐气啊!”仪式结束后,军政部长何应钦走到我的身边,满面红光地说道,“万家岭这一仗,打出了我们中国军人的威风!把薛伯陵那只‘老虎’的威名,也彻底打了出来。现在,全国上下的士气,空前高涨。我看,小日本想要攻下武汉,无异于痴人说-梦!”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礼节性地点了点头。我无法像他那样乐观。作为事实上的总指挥,我看到的,远不止一场胜利的光环。我看到的是,为了这场胜利,我们付出的那四万多名将士的生命;我看到的是,我们已经投入了最后的战略预备队,后续兵力,已是捉襟见肘;我更看到的是,在地图的其他方向,那正在悄然收紧的、致命的绞索。
回到参谋本部,我立刻召集了所有高级参谋,召开紧急作战会议。作战室里的气氛,与外面庆祝的氛围,截然不同。这里,只有凝重和紧张。
“先生们,我知道,现在外面都在庆祝胜利。但是,我要提醒各位,现在,还远不是我们弹冠相庆的时候。”我的开场白,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每个人的头上。“万家岭的胜利,只是战术上的成功,它暂时打残了日军第十一军的一个师团,迟滞了他们在长江南岸的进攻。但是,在战略上,我们依然处于绝对的被动。冈村宁次的主力尚在,而更危险的敌人,正在从另外两个方向,逼近武汉的心脏。”
我的手,重重地拍在了地图上的两个点上。
一个,是长江北岸的要塞——田家镇。
另一个,是平汉铁路上的重镇——信阳。
“田家镇,位于长江中游最狭窄的地段,素有‘锁喉’之称。我们在这里,经营了数年之久,构筑了坚固的要害工事,部署了我们最精锐的炮兵部队。但是,根据最新情报,日军华中派遣军司令官畑俊六,已经将他的指挥部,前移至安庆,并且调集了超过五个师团的兵力,协同海军第三舰队,准备对田家镇,发动毁灭性的总攻。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用绝对的优势兵力和火力,一举砸开我们武汉的北大门!”
“而在更北面的平汉线上,日军第二军,在东久迩宫稔彦王的指挥下,虽然在大别山里被我们拖得精疲力竭,但他们已经改变了战术。他们不再与我们纠缠于山区,而是集中了第十、第十三两个精锐师团,猛攻信阳。信阳,是平汉铁路的咽喉,一旦失守,不仅意味着我们北方最重要的陆路交通线被切断,更意味着,日军可以从信阳南下,与沿江的第十一军,形成南北夹击之势,将我们守卫武汉的数十万大军,彻底包围、分割。”
我的话,让作战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刚才还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参谋们,此刻的脸上,都写满了严峻。他们都是专业的军人,他们都明白,田家镇和信阳,这两个点,任何一个失守,对于整个武汉会战来说,都将是致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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