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锋一转:“不过,若贵国愿意在此刻,给予我大清一些更具实质性的……支持,例如,在国际舆论上更为明确地谴责日本的侵略行径,或是在金融、贸易层面,对日本实施某些……限制。朕或许可以命令格物院,优先、限量地为贵国军方提供少量‘盘尼西林’,以供……研究和使用。”
这不是简单的买卖,这是政治交易。溥仪要将青霉素变成一根撬棍,在列强错综复杂的利益网络中,为自己撬开一丝空间,至少,也要让英法在对日态度上更加暧昧,延缓他们可能对日本提供的支持。
朱尔典和潘荪纳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他们当然明白这位年轻皇帝的目的。这“Penicillin”的诱惑力巨大,但因此直接得罪日益强硬的日本,也需要权衡。
“陛下的提议……非常具有建设性。”朱尔典谨慎地选择着措辞,“我们需要向国内详细汇报此事。”
“当然,”溥仪微微一笑,“朕静候佳音。不过,战事不等人,‘盘尼西林’的产量,也不会等人。”
送走了两位心思各异的公使,溥仪脸上的笑容收敛。他看向一直沉默的徐世昌:“关外战局,如何?”
徐世昌连忙躬身:“回皇上,吴佩孚、聂汝魁均来电,我军已按计划后撤至第二防线,日军占领丹东空城后,进展谨慎,正在巩固防线。旅顺、大连日军依旧未有大规模北上的迹象。张作霖残部在抚顺一带被我清剿部队击溃,张逆本人率数十骑逃往吉林方向。”
溥仪点了点头,局势尚在掌控,但远未乐观。日军主力未动,如同悬顶之剑。而经略东北,更需要实实在在的东西。
“给詹天佑发电,”溥仪下令,“京奉铁路(北京至奉天)关内段必须加速修复和扩建,尤其是通往矿区的支线,朕要看到铁轨以最快的速度,铺到鞍山、本溪、抚顺!告诉詹天佑,不要怕花钱,不要怕用人,朕要的是速度!”
“另外,”他沉吟片刻,“给西苑去电,询问‘矿山巨铲’的改进进度,以及李振声,青霉素的规模化培养,有没有新的突破?朕不要听困难,朕要解决方案!”
就在溥仪为宏观战略和资源殚精竭虑时,西苑兵工厂的深处,李振声正对着一组奇特的玻璃器皿发呆。器皿内,不再是传统的扁平培养基,而是一种在不断缓慢旋转的、装有浅黄色液体的透明瓶子。这是溥仪根据记忆中“深罐发酵”的原理,画出的一个极其简略的示意图,要求他们进行尝试。
“皇上说,让霉菌在液体里,不停地动,接触空气,可能长得更快,更多……”李振声喃喃自语,看着瓶中那依旧稀薄的菌丝,眉头紧锁。这个想法太过匪夷所思,与传统静置培养截然不同,能否成功,完全是未知数。
而在“矿山巨铲”的测试场,改进后的二代原型车,虽然加固了传动结构,更换了更耐用的履带板,但在试图挖掘更坚硬的矿脉模拟物时,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一根关键的主传动轴还是不堪重负,扭曲变形,最终“咔嚓”一声断裂开来。
钢铁巨物猛地一顿,停了下来,蒸汽机徒劳地空转着,冒出浓烟。
赵铁柱看着那断口,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工具箱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材料!还是材料的问题!没有足够强韧的合金钢,这一切都如同沙上筑塔。
东北前线需要更坚固的防线和更犀利的武器,兵工厂需要更优质的材料和更高效的生产方式,而国际博弈场上,那小小的黄色粉末,承载着撬动世界的重任。这一切,都如同沉重的枷锁,考验着这个艰难前行的帝国,以及那位意图逆天改命的穿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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