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水沟边芦苇摇,腐水冒泡泛绿涛。
野渡撑篙哼小调,暗处杀机悄然绕。
废弃码头的铁皮棚在风中吱呀作响,锈迹斑斑的铁皮被穿堂风掀起又重重砸下,发出“哐当——哐当——”的钝响,像是某种破败的警钟。浑浊的水面上漂浮着塑料瓶和不知名的黑色絮状物,阳光穿透灰蒙蒙的云层,在水面投下斑驳的光斑,却驱不散那股混杂着淤泥、腐烂植物和铁锈的腥臭。
沈青枫攥着衣角跟在野渡身后,鼻尖萦绕着刺鼻的气味,忍不住皱紧眉头。他的破洞牛仔裤裤脚沾着泥点,洗得发白的灰色T恤领口磨出了毛边,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钢珠,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花重缩着脖子跟在他侧后方,双手死死抓着背包带,帆布背包上印着的卡通图案早已被污渍覆盖,只剩模糊的轮廓。少年的头发乱糟糟地翘着,额前一绺黑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只因紧张而不停眨动的眼睛。
“抓紧了!”野渡突然回头,咧嘴一笑。他的皮肤被常年的日晒雨淋侵蚀得黝黑粗糙,眼角堆着细密的皱纹,笑起来时像老树皮上的沟壑。一件深蓝色的粗布褂子套在身上,下摆随意地塞进褪色的军绿色裤子里,裤脚卷到膝盖,露出小腿上几道深浅不一的疤痕。他手里的篙子是根磨得光滑的竹竿,顶端镶嵌着一块锈迹斑斑的铁头,此刻正“咚”地一声插进淤泥里,溅起几滴墨绿色的水花。
竹筏是用十根粗壮的毛竹捆扎而成,缝隙里塞着破旧的塑料布,却依然挡不住渗水。沈青枫刚踩上去,竹筏就猛地一晃,花重“啊”地低呼一声,踉跄着差点摔倒。沈青枫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他,指尖触到少年胳膊上突出的骨节,硌得人生疼。
“坐稳咯!”野渡篙子一撑,竹筏缓缓驶离岸边,划开水面时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惊起几只灰黑色的水鸟,扑棱着翅膀掠过水面,留下几声嘶哑的鸣叫。
水道两侧是高达数米的废弃集装箱,锈成红褐色的箱体上布满弹孔和涂鸦,有些地方还挂着风干的水草。阳光被箱体切割成狭长的光带,在水面和竹筏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偶尔有水滴从集装箱顶端滴落,“嗒”地砸在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
“这水道以前可是正经货运航道,”野渡的声音在狭窄的水道里显得有些空旷,“当年穹顶还没封的时候,这儿天天船来船往,热闹着呢。”他用篙子指着左侧一个半沉在水里的集装箱,“看见没?那是‘老鬼’的船,当年走私源能结晶被巡逻队追,一头撞在这儿,连人带船全沉了。”
沈青枫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集装箱的一角露出水面,锈迹中隐约能看到暗红色的污渍。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蚀骨者利爪,硬邦邦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让他稍微安心了些。
“功勋交易所为啥藏这么深?”花重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点颤抖,大概是想起了刚才差点掉进水里的惊险。
野渡嗤笑一声,篙子在水面上一点,竹筏灵巧地避开一块漂浮的木板:“正经地方哪能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买卖?议会那帮人嘴里喊着‘公平交易’,暗地里还不是靠着这些渠道搂钱。”他突然压低声音,凑近沈青枫,“我跟你说,上次我送个货,亲眼看见议会的人用三箱压缩饼干,换了个活生生的源能觉醒者。”
沈青枫的心猛地一沉,指尖不自觉地收紧。月痕苍白的小脸在他脑海里闪过,让他喉咙发紧。他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哑着嗓子问:“那地方安全吗?”
“放心,”野渡拍着胸脯,粗布褂子下的肌肉一颤一颤的,“老规矩,我只送到入口,里面的事你们自己搞定。不过……”他话锋一转,眼睛瞟向沈青枫怀里,“你们这货,够换多少功勋?”
没等沈青枫回答,前方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金属被重物撞击。野渡的脸色瞬间变了,猛地将篙子插进水里,竹筏应声停下。
“怎么了?”花重吓得缩成一团,声音都变了调。
野渡竖起手指放在嘴边,示意他们安静,然后侧耳倾听。风声穿过集装箱的缝隙,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暗处哭泣。水面泛起细微的波纹,一股不同寻常的腥气顺着风飘过来,比臭水沟的味道更刺鼻。
“不对劲,”野渡的声音压得极低,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前方,“这地方平时除了我没人来……”
话音未落,左侧的集装箱后面突然窜出一个黑影,“噗通”一声跳进水里,溅起巨大的水花。沈青枫瞬间站起身,顺手将花重拉到身后,右手悄悄摸向腰间——那里别着一把磨尖的短刀,是他从垃圾场捡来的弹簧刀改造的。
水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黑影在水里快速移动,看不清样貌,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轮廓朝着竹筏游来。野渡骂了句脏话,猛地将篙子横在身前,竹竿在他手里绷得笔直。
“是水鬼!”野渡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慌,“妈的,这帮杂碎怎么敢到这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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