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的风带着丁香的清甜,沈微婉静坐许久,园中的喧闹与她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贵女们偶尔朝她投来目光,有好奇,有犹豫,却始终没人敢主动靠近——三皇子的权势,依旧是横在她与众人之间的无形枷锁。
“小姐,柳小姐又在看您了。”
身边的春桃低声提醒,语气里带着担忧。
沈微婉抬眼,果然见柳如眉站在牡丹丛旁,目光时不时扫向廊下,嘴角挂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她轻轻拍了拍春桃的手。
“无妨,她若安分,我自不会与她计较;若再要作祟,也需看我是否答应。”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与惊呼:“有人晕倒了!”
沈微婉立刻起身望去,只见假山旁围满了人,李月蓉抱着一个丫鬟,哭得手足无措——那丫鬟,正是红缨。
她快步走过去,挤开人群,只见红缨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嘴唇干裂,呼吸微弱,显然是晕了过去。
“红缨!红缨你醒醒!”
李月蓉抱着丫鬟的手都在抖,声音哽咽。
“快!快找太医!”
周围的贵女们慌了神,七嘴八舌地喊着要找太医。
柳如眉却慢悠悠地从人群外走进来,抬手虚扶着李月蓉,假作担忧道。
“月蓉妹妹,你别太着急了。红缨这模样看着凶险,脸色白得像纸,怕是……
怕是救不活了。不如先把她抬下去,免得冲撞了今日的宴席,扫了大家的兴致。”
她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安静下来。李月蓉猛地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柳如眉。
“你说什么?红缨不会有事的!”
柳如眉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却又换上悲戚的表情:“月蓉姐姐,我知道你心疼丫鬟,可这病来如山倒,万一……”
她故意顿了顿,扫过周围的贵女。
“再说了,今日这宴席可是靖王府设的,若是让晕倒的丫鬟扰了场面,传出去对咱们都不好。”
这话看似在为宴席着想,实则是在暗示李月蓉“顾全大局”,放弃救治红缨。
苏清鸢听得皱眉,忍不住开口:“柳小姐,话不能这么说,红缨只是晕倒,怎能说‘救不活’?”
柳如眉立刻转头看向苏清鸢,语气带着几分嘲讽。
“苏小姐难道懂医术?红缨这模样,一看就是急病,府里的医工又不在,难不成要等她死在这儿?”
她早查清了红缨的底细——这丫鬟打小气血虚,不耐冷热,稍不注意就容易中暑晕厥。
她故意瞒着李月蓉,只字不提红缨的体质,还暗中让丫鬟在红缨的茶里加了些温燥的花草,就等着今日看一场“人命官司”。
谁让当初李月蓉不愿把红缨借我帮衬,再来若红缨出事,还能暗栽给沈微婉,正好洗去自己方才的狼狈。
李月蓉待红缨虽宽厚,却只当这是气血虚的小毛病,没想到会晕倒这么严重,平时只让厨房给红缨炖补汤,从没请大夫正经调理。
周围的贵女们也纷纷议论起来,宋竹宜站在贵女外围,眉头紧锁。
她知道沈微婉懂些医术,可是大家都畏惧权势,贸然提出会给沈微婉带来麻烦,宋竹宜最后还是选择默默观望。
周瑶端着茶盏,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边缘,想上前帮忙,却又想起父亲“谨言慎行”的叮嘱,终究还是没敢挪动脚步。
管家此刻匆匆赶来,满脸为难地说:“回各位小姐,府里的常驻医工今早被派去城郊庄子上瞧诊了。
王太医又刚被宫里传召,外府的太医一时半会儿也赶不来啊!
王爷已经派人去催促医工尽快返回。”
“那怎么办?”
李月蓉哭得更凶,抱着红缨的手臂微微发抖。
“让我看看。”
沈微婉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僵局。
柳如眉立刻转头,眼中满是嘲讽却要装出一副为难着想的模样。
“婉姐姐,你又不是太医,凑什么热闹?红缨若是出了差错,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别到时候拖累了我们镇国公府。”
她就是要让沈微婉知难而退,最好能让众人觉得,沈微婉是在“添乱”。
沈微婉没理会她的挑衅,径直蹲下,搭住红缨的手腕,指尖触到红缨腕间残留的温热时,她心中一动……
方才柳如眉端给红缨的‘温酸梅汤’,此刻想来,分明是故意在暑气天递热饮。再联想到红缨唇间淡淡的燥意,先前的蹊跷瞬间有了答案。
片刻后,笃定地说:“她不是急病,是中暑脱水。方才阳光毒辣,她又穿着厚衣,定是受了暑气。”
李月蓉眼中瞬间闪过希望,忙抓住沈微婉的手。
“婉姐姐,你有办法救她是不是?求你救救红缨,她自幼跟我一起长大,就像我的亲妹妹!”
“我试试。”
沈微婉点头,解下腰间的草药香囊,对春桃说:“把香囊打开,让红缨凑近闻里面的草药。”
她又转向李月蓉,“麻烦月蓉妹妹让人准备温水、白糖和藿香,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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