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岳看了一眼东边已经完全升起的太阳，又看了一眼周围疯狂进攻、越来越多的鬼子，知道不能再犹豫了。
他一把抓过背着电台的通讯兵：
“接飞行队！段鹏！紧急空中支援！坐标……快！”
通讯兵手指飞快地调频，呼叫。
几秒钟后，耳机里传来段鹏有些失真的声音：
“这里是山鹰一号！请讲！”
“段鹏！我是江岳！
我部在柴沟堡东北桦木林，遭遇鬼子重兵围攻！
急需空中火力支援！立刻！马上！”
“江大队长？！
我们看不到你，从飞机上看，只是树林，偶尔会有火光漏出！”
“我会在阵地中心施放红色烟雾，你可向红色烟雾北200米处投弹，扫射！”
“明白！坚持住！
飞鹰小队就在附近空域！马上到！”
通话结束不到两分钟，那熟悉的、令人心悸的沉重引擎轰鸣声，就从东南方向迅速逼近！
四架“三头怪”庞大的身影，出现在桦木林上空！
“发现红色烟柱！确认敌我！是江大队长他们！准备俯冲攻击！”
陈大雷的声音在编队频道中响起。
“三头怪”立刻调整航向，朝着目标区域俯冲下来！
机首和机翼根的德什卡重机枪再次发出沉闷的怒吼！
“咚咚咚咚——！！”
12.7毫米的穿甲燃烧弹如同冰雹般砸入正在围攻突击排的鬼子人群！
这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打击！
子弹轻易穿透树干、击碎岩石，将躲在其后的鬼子连同掩体一起打成碎片！
更重要的是，这种来自头顶的、无法抵御的打击，瞬间摧毁了鬼子疯狂进攻的势头。
“是八路的飞机！隐蔽！！”
鬼子惊恐的呼喊被淹没在更猛烈的机枪扫射和随之而来的航空炸弹爆炸声中。
“轰！轰隆！！”
两枚100公斤炸弹落在鬼子聚集最密集的区域，彻底清空了一大片。
趁着鬼子被空中打击炸得人仰马翻、陷入混乱和恐慌之际，江岳猛地跃起：
“撤！向北！交替掩护！快！”
突击排幸存的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两人一组，相互掩护，向着鬼子指挥部方向的密林深处快速进攻。
偶尔有零星的鬼子试图追击或拦截，立刻遭到江岳精准的点射。
在“三头怪”飞机的强力支援和掩护下，江岳带领着伤痕累累但战意未消的突击排，正面冲破了鬼子的包围，再次消失在茂密的桦木林中，只留下身后一片火海、浓烟和鬼子绝望的哀嚎。
井上旅团的指挥部，连同其旅团长，已经在火箭弹的烈焰和空军的铁翼下，化为乌有。
而江岳的这次冒险“掏心”，也以惊险的方式，画上了一个血色的句号。
冲出茂密的桦木林，回到相对安全的缓坡地带，江岳才敢停下脚步，清点人数。
出发时三十八条好汉，此刻跟在他身边的，只剩下十三个。
人人带伤，军装破烂，脸上、身上糊满了硝烟、泥土和已经发黑的血迹。
疲惫如同潮水般袭来，但更沉重的，是看着那些空出来的位置，心里堵着的石头。
二十五个人……都是最优秀的兄弟，留在了那片该死的林子里。
有人是为了掩护他，有人是为了炸掉鬼子的机枪，有人是在最后的白刃战里和鬼子同归于尽……
江岳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粗糙的树干上，指关节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渗了出来，他却感觉不到疼。
后悔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
——是不是自己太冒险了？
是不是有更好的办法？
如果不那么激进，是不是能多带几个兄弟回来？
愤怒的火焰则在胸膛里熊熊燃烧，烧得他双眼赤红——
狗日的小鬼子！
血债，必须用血来偿！
他抬起头，望向东方。
天色已经大亮，夏日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将昨夜激战留下的满目疮痍照得一清二楚。
远处，柴沟堡方向的枪炮声已经稀疏了很多，但更引人注目的是，视野所及的平原、丘陵地带，大量的土黄色身影正在仓皇向北、向东移动。
那是接到撤退命令的鬼子主力部队，他们丢弃了重装备，以大队、中队为单位，拼命向着他们认为可以提供掩护的山区、密林逃窜。
尤其是几片较大的树林，正不断涌入慌乱的鬼子兵。
他们显然想利用树木的遮蔽，躲避八路军空中力量的追杀，等待夜晚再行转移。
想躲进林子里？
当缩头乌龟？
江岳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心中的悲痛和怒火，正需要更多的鬼子血来浇灭！
躲？
老子让你们躲都没地方躲！
他一把抓过电台，
“柴沟堡！柴沟堡！我是江岳！找张参谋长！”
很快，张大彪那沙哑中带着急切的声音传来：
“江呆子？！
你他娘的在哪儿？
怎么样了？
刚才飞机去那片林子炸得地动山摇，是不是你搞的鬼？
你没事吧？”
“我没事，参谋长。”
江岳的声音异常平静，
“鬼子主力正在向东北、正北方向的几个大树林子撤退，想躲进去。不能让他们喘过气来！”
他顿了顿，声音中满是杀意：
“帮我立刻联系大同机场！
命令飞行队，所有‘木头鹰’轰炸机，以十架为一个编队，全部换装燃烧弹！完成装载后，以编队为单位，立刻起飞，目标
——柴沟堡以北、以东所有成规模的树林、灌木丛！
尤其是鬼子正在往里钻的那几片！
给我用火烧！用火烧死这帮狗娘养的！”
电台那头，张大彪似乎被江岳话里那冲天的煞气震了一下，但随即反应过来，吼道：
“他娘的！
好主意！
用火烧林！
看他们往哪儿躲！
老子马上联系机场！
你们赶紧撤回来！注意安全！”
大约二十分钟后，第一批完成紧急装弹的“木头鹰”机群，出现在了战场北方的天空。
它们飞得不高，木制的机身和机翼在阳光下显得有些简陋，但机腹中那一排排圆柱形的燃烧弹，却极为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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