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的喜悦还没在庄子里焐热,一场突如其来的阴霾就笼罩了下来。
这天清晨,林晚秋正在地窖里查看新收获的玉米,忽然听到村口传来一阵喧哗,还夹杂着王二婶尖利的骂声。她心里咯噔一下,赶紧锁好地窖门往村口跑,远远就看见几个穿着皂衣的汉子正把张大爷家的粮袋往马车上搬,张大爷趴在粮袋上,被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粗暴地推开,踉跄着摔在地上。
“你们干啥!这是俺家过冬的粮食啊!”张大爷趴在地上哭喊,花白的胡子沾满了尘土。
“少废话!”那横肉汉子踹了踹粮袋,唾沫横飞地吼道,“里正说了,今年收成好,各家都得交点余粮,支援官府!”
“支援官府?俺咋没听说?”王二婶抱着自家孙子,挡在自家门口,“去年大旱,官府一粒米没发,现在倒想起要粮了?俺们不缴!”
“不缴?”汉子冷笑一声,从腰间抽出根鞭子,“抗缴皇粮可是大罪,想让官府把你们都抓去坐牢?”
鞭子“啪”地一声抽在地上,吓得孩子们哇哇大哭。林晚秋看得心头火起,刚想上前,手腕却被人攥住了。
“别冲动。”陆承宇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是李三。”
林晚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几个皂衣汉子身后,站着个穿着绸缎马褂的精瘦男人,正眯着眼睛数粮袋,不是李三是谁?这李三是邻村的富户,仗着和镇上的里正沾点亲戚,平时就横行霸道,没想到今天竟带人来抢粮。
“他咋敢这么做?”林晚秋压低声音,牙齿咬得咯咯响,“就凭他一句话,就能强征粮食?”
“不是他的话,是里正的话。”陆承宇的声音冷得像冰,“前几天我去镇上换盐,就听说里正要借着‘秋防’的名义征粮,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还让李三当了狗腿子。”
秋防?林晚秋瞬间明白了。所谓的秋防,不过是里正敛财的借口。这几年大旱,官府赈灾的粮食大多被层层克扣,到了里正手里,更是变本加厉地从百姓身上搜刮。
“晚秋姐姐,俺家的土豆……”陆灵儿不知何时跟了过来,小手紧紧抓着林晚秋的衣角,眼里满是恐惧。她家刚收的土豆就堆在院子里,眼看就要被那几个汉子盯上了。
林晚秋拍了拍她的手,刚想说话,就见李三晃悠悠地走了过来,三角眼在林晚秋脸上滴溜溜转了一圈,露出抹不怀好意的笑:“哟,这不是陆兄弟和晚秋姑娘吗?听说你们庄子今年收成最好,那余粮可得多交些啊。”
“我们没有余粮。”陆承宇往前一步,挡在林晚秋和灵儿身前,声音低沉,“各家的粮食刚够过冬,一粒都不能少。”
“陆承宇,你别给脸不要脸!”李三脸色一沉,“里正说了,你们庄子的土豆能治饿,肯定藏了不少私货!今天这粮,你们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他挥了挥手,那几个皂衣汉子立刻狞笑着朝陆家院子走去。陆承宇眼神一厉,抄起墙边的扁担就挡在门口:“谁敢动一下试试!”
他常年打猎,身上带着股悍劲,眼神扫过去,那几个汉子竟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李三气得跳脚:“反了!反了!给我打!打出事我担着!”
汉子们被他一吼,又壮起胆子冲上来。陆承宇抡起扁担,“啪”地一声抽在最前面那汉子的胳膊上,疼得那汉子嗷嗷叫。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有两个汉子绕到他身后,死死抱住了他的胳膊。
“承宇大哥!”林晚秋惊呼着想上前帮忙,却被李三拦住了。
“晚秋姑娘,别费劲了。”李三笑得一脸猥琐,“只要你劝陆承宇把粮交出来,再陪我喝杯酒,我就饶了他,咋样?”
“滚!”林晚秋气得浑身发抖,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就朝他砸去,“你这种人渣,也配提条件?”
石头擦着李三的耳朵飞过,砸在后面的粮袋上。李三吓得脸都白了,随即恼羞成怒:“给我把这娘们也抓起来!”
两个汉子狞笑着朝林晚秋扑来。就在这时,忽听人群里有人喊:“俺们跟他们拼了!”
是王大柱。他手里举着把锄头,红着眼吼道:“俺们辛辛苦苦种的粮食,凭啥给他们抢!兄弟们,抄家伙!”
“对!拼了!”男人们被激起了血性,纷纷拿起锄头、扁担,女人们也把孩子护在身后,捡起地上的石头。庄子里的人平时虽然老实,可被逼到绝路,谁也不是好欺负的。
那几个皂衣汉子顿时慌了神,他们没想到这穷庄子的人竟敢反抗。李三也慌了,色厉内荏地吼道:“反了!你们都反了!等我报官,把你们全抓起来!”
“报官?俺们还想告你们强抢民粮呢!”王二婶把孩子塞给旁边的妇人,抓起根烧火棍就冲了上来。
眼看就要打起来,陆承宇忽然大喝一声:“住手!”
他的声音带着股威慑力,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了手。陆承宇挣开那两个汉子的束缚,走到李三面前,目光像刀子似的剜着他:“里正的文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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