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钢铁粉尘带着浓重的血腥气钻进鼻腔,腰侧撕裂的伤口在每一次心跳的间隙都泵出滚烫的液体,浸透衣物,又迅速被身下冰冷的金属地面吸走温度。陈成蜷缩在废弃轧钢辊轮旁的狭窄缝隙里,黑暗几乎凝固,只有掌心那张边缘锐利的∞卡片,传递着刺骨的冰凉,如同唯一维系他与清醒世界的锚点。
缝隙外,死寂被沉重的脚步声踏碎。不是高启明那种刻意收敛的皮鞋声,而是更厚实、更沉闷、如同包裹着沉重橡胶的锤击地面的声音——清障组。这个词本身就像淬了毒液的冰锥,扎入陈成脑海。专门处理“异常”的部门,干净利落,不留痕迹。高启明甚至连亲自确认他死亡都不愿意,直接动用了这张牌!
脚步声在缝隙入口处停下,带着一种职业性的、毫无情感波动的审视。一道强光骤然刺破黑暗,如同毒蛇的信子探入缝隙,冰冷的光柱在陈成脸上、身上扫过,精准地停留在他腰侧那片迅速扩大的暗红色血污和他紧攥着∞卡片的手上。
“目标确认。重伤,生命体征不稳。携带未知实体物品。”一个毫无起伏的电子音质男声响起,没有丝毫人类应有的情绪波动,像是在汇报一件物品的品相。“执行清除指令C。”
没有询问,没有怜悯,只有冰冷的判定和执行。光束锁定陈成,一只戴着黑色战术手套的粗壮手臂伸了进来,目标是他的脖颈!
千钧一发!
嗡——!
掌心紧贴的∞卡片核心,那个冰冷的∞符号中心,骤然爆发出一点极其细微、却穿透力极强的蓝白色电弧!它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高频的、无法被人类听觉捕捉的波动信号!
“呃!”伸进来的手臂猛地一僵!战术手套包裹下的手指剧烈痉挛了一下,如同瞬间触电!那沉稳如山的清障组成员发出一声极其短促的、类似信号被干扰的杂音般的闷哼!
就在这毫秒间的迟滞——
轰隆!!!
一声远比刚才钢梁坠落更沉闷、更接近的巨响猛然炸开!仿佛就在头顶!整个深坑的地面剧烈摇晃,无数锈蚀的碎片、粉尘如同暴雨般轰然落下!那道光束剧烈晃动了一下,瞬间熄灭!缝隙外传来清晰的金属扭曲断裂的巨响和一声被砸断的痛哼!
深坑上方,高启明精心布置的某个关键支撑结构,不知何故在此时发生了灾难性的崩塌!巨大的钢铁构件如同山崩般倾泻而下,瞬间将那清障组成员的身影淹没!烟尘如同浓雾般再次弥漫,遮蔽了一切。
缝隙深处,陈成的心脏狂跳几乎冲破胸膛。是巧合?还是……那张卡片?它刚才做了什么?他来不及细想,求生的本能压倒一切!
混乱!这是他唯一的生机!
他用尽全力,不顾腰侧撕裂的剧痛,拖着残躯,手脚并用地借着浓尘的掩护,向着崩塌巨响传来的反方向,更深、更复杂的钢铁丛林深处拼命爬去!每一次移动都留下粘稠的血痕,如同一条绝望的蛇在冰冷的坟冢中蜿蜒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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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市中心,城市应急管理局总部大楼。高层会议室。
巨大的环形桌光可鉴人,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昂贵真皮座椅混合的、象征着权威与秩序的特殊气味。落地窗外,城市在初夏的阳光下喧嚣运转,车水马龙,秩序井然。与三天前那个弥漫着铁锈与血腥的钢铁坟场,仿佛是两个全然隔绝的时空。
陈成坐在环形桌靠后的位置,位置不算核心,却足够显眼。他穿着崭新的应急管理局制服,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颗,试图掩盖脖颈下方还未完全消退的淤青。腰侧的伤口在止痛药和强力绷带的束缚下暂时蛰伏,但每一次呼吸牵动肌肉带来的细微抽痛,都在提醒他废墟深坑中的生死一瞬。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眼底带着浓重的青黑色,那份被刻意营造出的重伤虚弱感,此刻倒显得无比真实。
他的对面,隔着巨大的桌面,坐着高启明。
深灰色的行政夹克熨帖挺括,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温润平和,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关切弧度。他正与旁边的另一位副局长低声交谈着什么,神态从容,风度翩翩,三天前在钢铁厂阴影里那冰冷的、掌控一切的猎手形象荡然无存。仿佛那个带来毁灭性共振、下令“死活不论”的人,与他毫无关联。
会议室内气氛凝重。局长李振邦坐在主位,面色严肃,旁边几位副局长和几位核心部门的处长依次落座。这是一次临时的、高规格的事故总结与责任认定会。
“红星厂区二级警戒区内,废弃设施突发结构性崩塌事故调查报告。”高启明第一个发言,声音清晰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客观性。他身后的大屏幕亮起,出现的是几张经过精心挑选、角度刁钻的照片:崩塌的钢架结构,散落的巨大构件,以及……一个被刻意模糊化处理、但依稀能看到穿着应急管理局制服倒卧在瓦砾中的身影局部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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