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拍摄很顺利。李红星和其他群演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按照副导演的指挥,机械地把一块块泡沫做的石头往城下扔。
虽然动作简单,但一直重复也累得够呛,胳膊都酸了。
到了下午,太阳稍微西斜了些,但片场的气氛却骤然紧张起来。
一场重头戏要开拍了。
冯晓纲导演需要一个特写镜头:一名年轻的士兵在城墙上身中数箭,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临死前,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把手中的战旗插进城墙的石缝里,然后带着满足的微笑死去。
这个角色虽然只有短短几秒钟的镜头,却需要极强的表现力。那种在极致痛苦中绽放的信念感,那种对胜利的无限渴望和对死亡的坦然接受,非常考验演员的功力。
本来是一个小特约演员来的,但却因为临时出事情,今天居然来不了片场。没办法,只能临时拉个人了,导演一开始点了个小有名气的特约演员,据说演过不少战争片,经验丰富。
可没想到,这家伙一连试了七八条,都达不到冯导想要的效果。
“不对!不对!”冯晓纲猛地从监视器后面站起来,手里的对讲机差点被他捏碎,咆哮声在片场回荡,“你那是什么眼神?便秘三天了吗?我要的是信念!是看到希望的微笑!不是他妈的傻笑!你懂不懂什么叫死得其所?”
那个特约演员被骂得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站在城墙上手足无措,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现场的气氛降到了冰点,所有工作人员都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群演们更是低着头,生怕被迁怒。
就在这时,昨天对李红星有点印象的副导演,犹豫了一下,还是凑到冯晓纲身边,小心翼翼地小声说道:“冯导,要不……让昨天那个死人试试?就是李红星那小子,我觉得他有点东西,眼神挺到位的。”
冯晓纲眉头一皱,不耐烦地问:“哪个死人?”
“就是昨天您说要加200块红包那个,在攻城戏里死的那个小兵。”副导演赶紧提醒道。
冯晓纲想了想,脑海里隐约浮现出那个倒在地上、圆睁着双眼盯着旗帜的群演。他记得当时看回放时,那小子的眼神确实让他有点惊讶。
“死马当活马医吧。”冯晓纲烦躁地摆了摆手,“让他过来!”
机会,就这么突如其来地砸在了李红星的头上。
当场务喊出“李红星,冯导叫你”的时候,他正在城墙的角落里歇脚,闻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周围的群演们都惊讶地看着他,眼神里有好奇,有质疑,还有毫不掩饰的嫉妒。
李红星深吸一口气,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朝着冯晓纲的方向走去。夏晚晴站在人群里,紧张地攥着拳头,暗暗给他加油。
“就是你?”冯晓纲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脸上还带着点稚气,眉头皱得更紧了,“给你一次机会,演好了,今天你的红包加到五百。演不好,就继续回去当背景板!”
话语里的威胁意味十足。
李红星点了点头,声音平静却坚定:“我尽力。”
他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只是简单的三个字。他没有接受过正经的演技培训,但自己也看了很多的书,更关键的是自己梦中可是全拟真的重复过无数遍。
如果要自己演一个将军,自己肯定不行,但如果是要比谁死的有水平,不客气的说,没有谁比自己死的次数多。
道具组很快过来,给他换上了另外那身染血的士兵盔甲,在他胸前、肩膀上插上了几支道具箭,还在嘴角抹了点血污。血包也准备好了,藏在盔甲下面,只等他倒下的瞬间引爆。
主演胡戈就站在不远处,看到这个被临时推上来的群演,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想看看这个能被副导演推荐的年轻人,到底有什么能耐。
一切准备就绪。
李红星走到预定的位置,靠在冰冷的城垛上。城墙很高,风从耳边吹过,带着一丝凉意。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昨晚梦境中的种种画面,那些疼痛、那些不甘、那些挣扎……
“各单位准备!”副导演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Action!”冯晓纲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镜头立刻对准了李红星。
在喊下开始的那一瞬间,李红星的气质陡然一变。
他不再是那个略显青涩的横漂青年,浑身的气息都变了。肩膀微微塌陷,仿佛承载着千斤重担;
呼吸急促而沉重,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痛苦的喘息声,胸口剧烈起伏,像是有破风箱在里面拉动。
他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毫无血色,嘴唇干裂,嘴角挂着的“血迹”已经干涸发黑。
他靠着城垛,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但那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远方敌军阵营的方向,那里插着一面醒目的帅旗。
镜头缓缓推进,给了他的眼部一个大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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