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依旧肆虐,但靖北镇内外却涌动着一股与严寒抗争的活力。白鹿部的顺利安置,如同在冰封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不断扩散。继白鹿部之后,又有两个较小的草原部落,顶不住寒冬与金帐部的盘剥,拖家带口,赶着所剩不多的牛羊,前来投奔。北疆方面依照前例,妥善安置,授田编户,一切井然有序。
与此同时,北疆市舶司设在边境的几处榷场,也变得异常热闹。尽管风雪阻路,但生存的渴望驱使着更多草原部落,冒着严寒前来交易。他们用珍贵的战马、皮毛、药材,换取赖以过活的粮食、布匹和盐茶。市舶司的官吏严格执行《市易法》,交易公平,童叟无欺,与金帐部的强取豪夺形成了鲜明对比。北疆的声誉,在草原底层牧民和中小部落中悄然提升。
然而,利益的重新分配,必然触动原有的格局。
这一日,林枫正在听取商务司关于新铸“北疆通宝”在军饷和官府采购中反馈情况的汇报,初步反响良好,钱币制作精良,分量足,颇受认可。陈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内,脸色比往日更加凝重。
“殿下,我们控制的那个蛮族暗桩,传回了阿史那的指令。”陈影呈上一封密译后的短信。
林枫接过,快速浏览,眼神逐渐变冷。信上,阿史那对暗桩头目“送出”的关于北疆内部“松懈”和“争议”的消息表示满意,并下达了新的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在开春前,制造一场足够大的混乱,目标直指靖北镇的核心——常平仓粮库或者将作坊!若能成功,重赏;若失败,则不惜暴露所有潜伏力量,进行破坏!
“狗急跳墙了。”林枫将信纸凑近烛火,看着它化为灰烬,“阿史那这是要孤注一掷,用我们内部的混乱,来阻止草原部落的持续流失,并为他在中原那边的游说增加筹码。”
“殿下,是否立刻收网,将已知的蛮族细作一网打尽?”陈影问道。
“不。”林枫摇头,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他们想制造混乱,我们便给他们一个‘机会’。一个看似能成功,实则自投罗网的机会。”
他站起身,走到北疆地图前,手指点向靖北镇西南角:“常平仓区域守卫森严,他们难以下手。将作坊经过上次重建,也如铁桶一般。但有一个地方,对他们而言,或许更有吸引力,也似乎更容易得手…”
他的手指移向地图上另一个标记:“新城区的‘官市货栈’。那里囤积着大量准备交易和转运的货物,包括粮食、布匹、茶叶,甚至还有部分新铸的钱币。守卫相对常规,而且…毗邻白鹿部等新归附部落的安置区。”
陈影立刻明白了林枫的意图:“殿下的意思是,让他们去袭击货栈,然后…嫁祸给新归附的部落?引起内乱?”
“阿史那擅长此道。”林枫冷声道,“那我们便将计就计。加强货栈明面上的守卫,但要留出‘破绽’,比如换防时间、巡逻间隙。同时,在货栈内部及周边,布下重兵埋伏。另外,故意在安置区附近,制造一些我们与新归附部落之间存在‘摩擦’的假象。”
一个引蛇出洞、请君入瓮,并顺势清理内部隐患的计划,迅速制定。
接下来的几天,靖北镇内暗流涌动。黑衣卫严密监控着所有可疑目标的动向,发现他们果然开始频繁窥探官市货栈,并试图与新归附部落中的一些不安定分子接触。而按照林枫的指示,王府方面也故意在对新归附部落的物资分配、营地管理等细节上,表现出一些“疏忽”和“不公”,甚至安排了几起小规模的“冲突”。
气氛在无声无息中变得紧张起来。
腊月二十三,小年夜。北疆习俗,此夜各家团聚,守岁祈福。靖北镇内,许多人家点亮灯火,空气中飘着食物的香气,冲淡了冬夜的寒意。然而,在这份祥和的表象下,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悄然张开。
子时刚过,正是人一天中最困倦的时刻。数十条黑影,借着夜色的掩护,如同鬼魅般从不同方向,向着官市货栈区域潜行而来。他们动作矫健,配合默契,显然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好手。利用黑衣卫“故意”留出的巡逻间隙,他们迅速解决了外围的几个哨卡,悄无声息地接近了货栈高大的围墙。
为首一人打了个手势,几人取出飞爪,熟练地抛上墙头,就在他们准备攀爬而入的瞬间——
异变陡生!
货栈围墙内外,突然火把大亮,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无数弓弩从墙头、从附近的屋顶伸出,冰冷的箭镞对准了墙下的黑影!
“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周莽如同雷霆般的怒吼在夜空中炸响。
几乎在同一时间,货栈内部也传来了兵刃交击和短促的惨叫声——少数已经潜入内部的细作,被早已埋伏好的甲士迅速解决。
墙下的黑影们顿时大乱,他们意识到中了埋伏,试图四散突围。但四周早已被重重包围,弓弩齐发,瞬间射倒了十几人。剩下的见突围无望,纷纷嚎叫着,挥舞兵刃做困兽之斗,有人甚至掏出火折子,试图引燃货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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