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恩向阿德丽娜露出赞许的眼神道：“不是很精确，但感觉上的确很接近。你就暂且当是这样好了，‘法’与前面的两种不同，是必须有内功才能学习的，离现在的你还很遥远。”
“那么，您昨天斩杀食人魔时用的那一招，就是‘法’吗？”阿德丽娜追问道。
暮恩点点头说：“是的，而且是相当高阶的刀法。”
绝瀑断云刀作为一个门派的不传之秘，在江湖中算得上是赫赫有名的绝学。当今世上能将其练至大成的，恐怕不过两手之数。
“而在那样的招式之上，还有‘道’？”在少女眼中，绝瀑断云刀的威力已经足够匪夷所思了。
“是的，‘道’，我认为最恰当的翻译应该是‘规律’。这是极少数人才能达到的领域，它需要一个人对世界的某种感悟达到顶峰，在此基础上发展出独属于个人的战斗方式。
掌握了‘道’的人，可以一定程度上影响天地本身，扭曲世界运行的规律。”
暮恩就这样说出了令阿德丽娜难以置信的话。
“人类可以做到这样的事吗？这比我听说过的魔法好像还要神奇！”
“魔法我还不怎么了解，具体哪边更神奇，我还不好说。
但是‘道’的确能做到这些，虽然没有人能准确地用言语描述出那些掌握了‘道’的人为何能做到。
曾经有个孤傲的剑客，他穷极一生钻研剑法，几乎已经到了疯魔的程度。最终，这个眼中除了剑几乎再没有其他东西的人，在与另一位当世剑神生死决斗的时候，抵达了‘道’的领域。
而那属于他的道，是‘死亡’。”
暮恩的语气平静，阿德丽娜却听出一丝哀戚。
“死亡？是能杀死敌人的力量吗？还是某种会让人死亡的诅咒？”少女对此感到不解。
“都不是，那并非单纯的杀戮，而是‘死亡’这个词语所代表的含义，是死亡本身。
在他悟出死亡之道，刺出那一剑之后，他周围的一切都开始衰败。花朵转瞬之间凋零，鸟兽化作枯骨，万物被夺走了生命的力量，甚至连那片土地都被腐朽，时至今日仍然无法孕育任何生物。”
阿德丽娜目瞪口呆，她无法想象世间会有这样离奇的事，这简直比那些光谕教会的信徒们所传颂的神迹还要夸张。如果这话不是从暮恩口中说出来，她一定半个字都不会相信。
“那么，你猜这位剑客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暮恩淡淡地问。
阿德丽娜想了想，不自信地说：“他在决斗中胜过了对手，然后成为了最强的剑客名闻于世？”
暮恩摇摇头。
“难道他的对手也同时领悟了‘道’，胜过了他？”
暮恩依然摇了摇头，继而缓缓开了口。
“他将自己的剑锋掉转过来，割断了自己的咽喉，就这样死去了。”
阿德丽娜错愕失声道：“什么？这……可是……为什么？”
“这个答案没有人真正知道。但是那个最懂他的人说，他选择用那悟道的一剑杀死自己，只因为他不希望让那代表死亡的剑道留在世间。
在他用出那一剑时，他的眼神里没有悟道的欣喜，只有浓浓的恐惧；而在他决定杀死自己时，他眼神中的恐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幸福与平静。
那一剑只要用出，就必须有人要死。他不愿杀死对手，所以选择了与那剑道一起步入毁灭。”
阿德丽娜沉默了一会儿，抬头问道：“那个最懂他的人，就是与他决斗的那个人吗？”
暮恩点头，对少女猜到这个答案并不感到意外。
又是一段沉默后，少女喃喃道：“为什么他们明明在生死决斗，那位剑客却宁愿自杀也不想杀死对方？为什么一个能触及死亡之道的人，又甘愿为了世间的生命选择自我毁灭？”
暮恩叹了口气，目光变得沉静。
“或许因为人原本就是矛盾的，尤其是当一个人陷入某种执着，就难免身不由己。”
“东方的一切都是这么复杂吗？”少女好奇地说。
“也许是吧，但有时也会更简单。”东方人不置可否。
“……如果那个人生在西方，我感觉一定会有很多人将他奉为圣徒去追随。”少女感叹道。
“你看，我并没有说错……”东方人露出微笑。
“在东方，他依然只是一个剑客。”
二人相视而笑，忽然，阿德丽娜好像想到了什么。
“斯通先生，您也掌握了某种‘道’吗？”
暮恩苦笑着说：“是我刚才的描述依然让你低估了掌握‘道’的难度，还是我之前的表现让你高估了我的实力？”
少女俏皮道：“也可能是您低估了我对救命恩人的崇敬之心，或者高估了一位十八岁的姑娘对新知识的判断力。”
二人笑得更加开怀，暮恩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到这般轻松和愉快了。
真是个美好的早晨。
之后不久，一直不见人影的埃莉诺终于从村外回来，暮恩这才知道她是给阿德丽娜采治腿伤的草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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