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少正猛地睁开眼,剧烈的喘息卡在喉咙里,仿佛从一场溺毙的噩梦中挣脱。柴房内一片死寂的黑暗,只有冰冷的月光从狭窄的窗棂缝隙吝啬地挤进来几缕,在地面投下几道惨白的刻痕。午后的酷刑如同烙铁烫在记忆深处,那蛮横药力在经脉中肆虐、撕扯的剧痛感似乎还残留在每一寸骨缝里。
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没有预料中干裂的痛楚,也没有铁锈般的血腥味残留。
他猛地抬手,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着下唇——中午时因剧痛而咬破的地方,此刻竟光滑平整,连一丝微小的痂痕都没有!仿佛那深刻的伤口从未存在过。
惊疑瞬间攫住了心脏。他迅速低头检查自己的身体。破旧的衣衫在挣扎中被扯得凌乱不堪,沾满了汗水和尘土的污渍,但皮肤之下…那些被药力冲撞、撕裂般剧痛的部位,此刻竟感觉不到明显的伤痕。皮肤表面完好无损,只有肌肉深处残留着一种奇异的、难以言喻的酸胀感,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极其剧烈的劳作,而非一场由内而外的摧残。
他环顾四周。柴房里,其他少年们也陆陆续续地醒来,动作迟缓,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压抑的呻吟和急促的喘息渐渐取代了午后的死寂。有人茫然地摸着自己的肚子、胸口,脸上是同样的惊疑不定。
“阿正哥…”王洛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丝不敢置信的虚弱,“我…我不饿?一点…一点都不饿?”
这句话像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在少年们心中激起涟漪。风少正凝神感受——腹中空空如也,按照常理,从正午到现在深夜,早该饥肠辘辘,胃里火烧火燎。但此刻,胃囊却异常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饥饿感传来!仿佛身体被强行塞入了一种代替食物的东西,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运转。
“我也是…”另一个角落传来沙哑的回应。
“我也是,一点不饿…”
“可…可喉咙里那股味儿…”有人捂着嘴,声音闷闷的,带着厌恶,“…像生吞了血块,又腥又甜…”
柴房里顿时响起一片干呕和清喉咙的声音。是的,那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异香与血腥的诡异气味,如同附骨之蛆,顽固地盘踞在每个人的口腔和喉咙深处,随着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吞咽,都提醒着他们吞下了什么。这气味成了丹药留下的唯一、也是最令人作呕的证据——证明那场酷刑并非幻觉,证明他们的身体确实被某种东西强行“涤荡”过。
风少正的心沉了下去。不饿…伤口快速愈合…却残留着如此浓重的血腥气。这“涤尘丹”的效果,诡异得远超想象。它似乎在强行改造他们的身体,剥夺了某些作为“人”的基本需求(比如饥饿),却又留下了如此鲜明的、非人的印记。这绝不是恩赐,更像是某种…饲养前的准备。
他艰难地撑起身子,在黑暗中准确地找到了王洛和李穆的位置。王洛蜷缩着,身体还在微微发抖。李穆则已经坐起,背靠着冰冷的泥墙,阴影中只能看到他绷紧的下颌线条和那双在黑暗中异常沉静的眸子。
风少正挪动身体,靠近他们,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剩下气流:“感觉如何?”
“死不了。”李穆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那股劲儿…还在骨头里窜,只是没那么要命了。”他顿了顿,补充道,“身体…有点不对劲。”
王洛用力点头,声音带着哭腔:“阿正哥,我真的一点都不饿!可这嗓子里的味儿…太难受了…”
“忍。”风少正言简意赅,一个音节却包含了所有告诫和决心。“别表现出来。记住,我们现在就是砧板上的肉,越‘干净’、越‘听话’,他们越满意,我们才越有机会。”他的目光在黑暗中投向李穆,寻求确认。
李穆沉默片刻,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那动作几乎看不见,但风少正能感受到那份沉重的认同。
就在这时,风少正敏锐地捕捉到柴房另一侧角落投来的视线。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到了陈溪。她靠着墙壁坐着,同样已经醒来,那双眼睛在黑暗中像沉静的湖水,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们这边。没有惊惶,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清醒和等待。
风少正没有言语,只是朝着陈溪的方向,极其轻微、却又无比郑重地点了一下头。目光交汇的刹那,传递的只有无声的信息:忍耐,等待,保存实力,伺机而动。
陈溪接收到了。她也微微颔首,动作幅度比风少正的更小,随即收回了目光,重新低下头,将自己更深地融入角落的阴影之中。一切尽在不言中。
柴房里再次陷入一片压抑的寂静。少年们或躺或坐,在黑暗中舔舐着无形的伤口,忍受着喉咙里挥之不去的血腥。月光在冰冷的地面上缓缓移动,如同死神的沙漏,无声地计算着流逝的分秒。
柴房的死寂只是双鱼寨夜幕下的一个微小角落。整个山寨,正被一种狂热而压抑的气氛笼罩,为迎接那个“上人”进行着夜以继日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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