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本月戊辰日午时…李航于临安西郊筑台誓师!发布‘靖难’檄文,历数…历数陛下十大罪状。
已拜其次子李逸为帅,统率大军,打出‘清君侧’旗号…先锋已出临安…兵锋…兵锋直指镇江城!东南…东南大乱了啊陛下!!!”
轰——!!!
如同九天惊雷在太极阁内炸响!
刚才还沉浸在“圣心妙策”中的群臣,瞬间被这石破天惊的消息震得魂飞魄散。
“什么?!”
“李航…反了?!”
“清君侧?!他…他怎么敢?!”
惊呼声、抽气声响成一片。赵仕吉直接瘫软在地,林道煌面如死灰,苟致礼老眼圆睁,手中的玉珠串“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而御座之上——
黄晟脸上的那点矜持和算计,瞬间凝固。他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整个人猛地一晃。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先是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愕然,随即被一种被背叛的狂怒和深切的恐惧所吞噬。
他死死地盯着门外那报信的驿卒,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陛下!陛下!”反应最快的是「兵部尚书令」云焘。他到底是武将出身,惊骇过后,第一个意识到事态的恐怖。
此时连滚带爬地扑到御座前的台阶下,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姿态,重重地撞击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他抬起头,对着似乎已经僵住的皇帝,声嘶力竭地大喊:
“陛下!事急矣!李航反叛,东南门户危在旦夕!请陛下即刻下旨,命京畿朱大帅部火速南下增援!命赵佳锐将军死守镇江城!命淮海林仕焘、康燕严防死守,绝不可倒戈!陛下!请速速决断!陛下——”
云焘的嘶喊,如同最后的丧钟,敲在黄晟的心头。
“李航…国丈…清君侧…”黄晟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词,眼神涣散,脸上那点不正常的红晕瞬间褪去,只剩下死灰般的蜡黄。
他猛地抬手,似乎想指向什么,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噗——!”
一口暗红色的淤血,如同箭矢般,猛地从他口中狂喷而出。星星点点,溅满了明黄的御座蒲团和身前的太极图!
“陛…陛下!!!”
在群臣撕心裂肺、惊恐万状的尖叫声中,「正元帝」黄晟的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眼白上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沉重的腰椎歪斜,血液在体内激烈地碰撞、气脉游走断裂,而后一同涌出四散飞溅。
象征着“天命”与“权柄”的帝王,在这突如其来的致命打击和极度的恐惧愤怒之下,彻底晕厥了过去。
太极阁内,瞬间乱作一团!
“快传太医!!”
“陛下!陛下您醒醒啊!”
“护驾!护驾!”
哭喊声、尖叫声、杂乱的脚步声,彻底撕碎了这处的宁静。那袅袅祥烟依旧在升腾,巨大的太极图却被帝王的鲜血玷污,如同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嘲讽。
帝国的巨舰,在东南惊雷与中枢晕厥的双重打击下,终于驶入了最黑暗的暴风眼。
……
昏昏沉沉、明暗交织。
黄晟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昏黑泥沼中沉浮,每一次挣扎都牵扯着五脏六腑撕裂般的剧痛。
不知过了多久,一点模糊的光亮刺破黑暗,他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入眼并非温泉宫养生殿熟悉的蟠龙藻井和鲛绡帐幔,而是一片朦胧扭曲的混沌光影。
身下的触感也变了,不再是温润的暖玉床榻,倒像是躺在冰冷坚硬的石地上。
一股浓重的、混合着铁锈与干涸血腥的奇异气味,粗暴地钻入鼻腔,冲散了温泉宫惯有的沉水香腻。
‘这是哪儿?’
念头刚起,那股盘踞在脏腑深处的、令人倒胃的钻心绞痛猛然炸开!
黄晟痛哼一声,身体本能地蜷缩翻滚,试图逃离这无孔不入的折磨。
“晟儿,你醒了。”
一个声音骤然响起,穿透了混沌与痛楚,直抵灵魂深处。
那声音低沉、雄浑,带着久远记忆里不容置疑的威严,却又奇异地混杂着一丝几乎被岁月磨平的熟悉的温情。
‘晟儿?’
黄晟心头猛地一悸。这个称呼太过遥远,遥远到陌生,甚至带着一丝被僭越的刺痛。
自他登基,便只有“陛下”、“万岁”,谁敢再唤他乳名?一股莫名的寒意沿着脊椎悄然爬升,比那脏腑的绞痛更令人心悸。
他强忍着翻江倒海的痛楚,挣扎着再次睁开眼,努力聚焦视线。
混沌的光影似乎清晰了些。
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如同铁铸的碑石,沉默地矗立在他前方不远。
那人身披一袭暗沉如凝血的重甲,甲叶厚重,边缘磨损,布满纵横交错的深深刻痕,仿佛曾与无数兵刃、无数岁月疯狂搏杀过。
他左手拄着一柄比人还高的狭长直刀,刀身黯淡无光,却透着一股斩断一切的凛冽寒意;右手随意地搭在腰间一柄样式古拙的长剑剑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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