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师咬紧牙关,将翻涌的血腥味强行咽下。他猛地将手中玉碗塞给老篾匠,染血的十指艰难地按向身侧唯一一截还算完好的琴身断木——那是离鸾琴仅存的残骸。
“铮…铮…”
不成曲调,甚至称不上音律,只有短促、喑哑、如同垂死挣扎般的几个音符,被他以残存的全部精神力,狠狠拨响!这声音微弱,却带着离鸾琴最后的一丝灵性,带着琴师不肯屈服的意志,带着对江屿琴音的回响渴望,艰难地穿透空气,试图去触碰、去应和玉佩散发出的白光波动!
老篾匠双手稳稳托住玉碗,布满老茧的手指间青翠的竹影比之前凝实了一分。他浑浊的老眼死死锁定江屿的眉心,小心翼翼地引导着碗中悬浮的醒神药雾,如同编织一张无形的网,将每一丝药力都精准地笼罩向江屿沉寂的识海深处。
**【技抵·叁佰肆拾玖·残音·续契鸣】!技起!源于石匠强行稳定契约需音律共鸣加固(技起),成于琴师引动离鸾琴残骸最后灵性、以不屈意志拨响残音(技成)!目标——以残音应和白光律动,微调并加固濒临崩溃的生命光桥(技现)!技行中!**
**【技抵·叁佰伍拾·竹引·定魂烟】!技起!源于江屿识海沉寂需稳固药力渗透(技起),成于老篾匠以精纯竹引之技锁定识海、引导醒神药雾(技成)!目标——确保药力最大程度作用于江屿沉寂意识,辅助唤醒(技现)!技行中!**
残破的音符与精纯的竹引之力,如同涓涓细流汇入石匠那狂暴的“熔火”洪流。濒临断裂的生命光桥,在这三重力量的合力支撑下,虽依旧明灭不定,但崩溃的趋势被硬生生遏制住了!玉佩表面的黑色裂纹,在石匠灵魂熔炉般的意志锻打下,暂时停止了蔓延!
然而,石匠的状态却肉眼可见地急剧恶化!他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干了水分般开始微微佝偻,虬结肌肉上透出的暗红光泽迅速黯淡,皮肤呈现出一种枯槁的灰败感。每一次双拳砸落心口,都伴随着他沉重的闷哼和嘴角溢出的暗红血沫。那心口爆发的七彩光斑,光芒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他在燃烧!燃烧自己刚刚完整却无比脆弱的灵魂本源,换取这片刻的稳固!
“石匠!停下!你的灵魂会彻底崩散的!”林晚秋脸色煞白,焦急地喊道。她既要全力维持青藤疏导苏雅体内因契约波动而略显狂暴的生机流,又要分心关注石匠的状态,心神紧绷到了极致。苏雅心口那朵并蒂金莲的光芒,在玉佩被强行稳定后,流转似乎顺畅了一些,但依旧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滞涩感,仿佛有什么更深层的东西在阻碍着契约的圆满运行。
“还不够……”角落里,唐糖虚弱的声音带着一丝空灵的穿透力,她眼中的淡金色涟漪剧烈波动着,小脸痛苦地皱成一团,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信息洪流冲击,“契约……根基……玉佩……缺……平衡……苏雅姐姐的……守望……江屿哥哥的……归墟之毒……冲突……需要……调和……百工……共鸣……”
“百工共鸣?”叶书猛地抬头,目光如电扫过满目疮痍的栖心阁。琴师的残音,老篾匠的竹引,石匠的熔火铸心,林晚秋的青藤疏络,他自己的回春药理……都在运转!但这似乎就是极限了!还有谁?!
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角落——那个一直昏迷不醒、被所有人暂时遗忘的身影!是铁匠!那个沉默寡言、以锻造奇物抵偿宿金的铁匠!他之前被江屿与石匠激战的余波震飞,撞在墙上昏迷,此刻依旧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
“铁匠!醒醒!”叶书几乎是吼出来的,“客栈需要你的火!真正的火!调和冲突的‘心焰’!”
似乎是听到了这声嘶力竭的呼唤,又或许是栖心阁内激荡的意志洪流与濒临崩溃的契约之力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昏迷的铁匠,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他布满厚茧、沾满油污和灰尘的右手,无意识地握紧了腰间悬挂的一柄乌黑短小的锻锤——那锤头不过拳头大小,却透着一股沉甸甸的古朴质感。
“呃……”一声低沉的呻吟从他喉咙里溢出。铁匠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在剧烈地转动。他黝黑、布满风霜痕迹的脸庞上,肌肉紧绷,牙关紧咬,仿佛在梦中与什么无形的力量激烈搏斗。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带着高温淬炼意味的灼热气息,开始从他紧握的锻锤和他身体内部隐隐散发出来,驱散了身周一小片空间的阴冷。
栖心阁内,那些散落在地、被遗忘的金属碎片——断裂的烛台、崩碎的锁扣、甚至角落里废弃的几块生铁疙瘩,此刻竟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发出极其细微的嗡鸣震颤!空气中弥漫开一丝淡淡的、金属被高温烘烤后的独特气味!
“铁匠!醒来!”琴师嘶哑的声音加入呼唤,他拨动残琴的手指更用力了几分,不成调的残音带上了一丝金铁交鸣般的锐利!
“醒来啊!大个子!”老篾匠也扯着嗓子喊道,引导药雾的竹影青翠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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